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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得很輕柔,好像在拔一隻紅色鵬鳥的羽毛。
眼看落英繽紛,窗外又是寒鳳凜冽。
就是讓莊羽把花帶回去,也已被蹂躪得花容失色。
大家滿面惋惜,簡方寧朗聲道,好了,我作主了,這花就留下來,擺在我們醫生辦公室,讓大家都聞聞花香。
人們都很高興。
莊羽又對跟在身後的司機說,你把那幅畫,從車裡拿上來。
司機就乖乖下去了。
孟媽說,你在這裡沒有多少日子,就又買了車,又僱了司機,氣派好大。
汪羽不屑地說,我沒那麼排場,這裡不過是勉從虎穴暫棲身。
這人是出租司機。
孟媽說,那人家肯讓你像使喚小工一樣地吆來喝去?莊羽說,給錢唄。
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是人!這您不是最明白的嗎?正說著,司機將一大幅油畫抱了上來。
大家湊過來一看,都被畫面恢宏的氣勢所震撼。
黝暗厚重的油彩,佔據了畫布上絕大的位置,冰川層疊,彷彿破裂的綢緞擁擠在一處,呼之欲出。
在波峰浪谷之間,隱隱現出一塊赭色礁石,上面有一柱燈塔,向無邊的黑夜,傾瀉著溫暖的橙紅色光芒。
一隻單桅小船,顛簸得如同彈丸,依了燈塔的指引,奮力在掙扎。。。。。。整個畫面很少有真正的白色,到處是幽藍、深灰、褐色,甚至是黑色,但你知道它們是大塊的白色冰原。。。。。。畫面一種不屈和象徵的寓意,噴薄欲出。
大夥不懂油畫,但被氣勢所悟。
齊聲讚道,不錯不錯。。。只有簡方寧不買賬,說看這船的樣式,該是很古老的,似乎是若干個世紀以前的產品。
但燈塔裡射出的光芒,卻分明是電光源。
細節上不夠真實。
滕醫生說,也許是現代仿造古代的船。
如今世界,什麼事沒有呢?大家都說有理。
莊羽懶洋洋地說,我也不懂,只是向一個畫家說了,我要訂購一幅氣勢不俗的畫,以表達我對醫院的感激之情。
不要小家子氣的。
他們就送了這幅來,說名字叫〃白色和諧〃。
大家大譁,說這跟〃白色〃和〃和諧〃有什麼關係呢?想不通想不通。
莊羽說我也想不通。
可人家說,莫奈有一幅名畫,叫做〃綠色和諧〃,畫的就是無窮無盡的綠色。
說這畫就是按照我的意思特意構思的,我也不好再說什麼。
好在表達的是心意,只要你們收下了我的這份心意,管它是什麼色和不和諧呢,和咱沒關係。
我都知足。
簡方寧說,你的心意我們領了。。。。。。莊羽冷笑一聲說,讓我帶回去,是不是?您沒看這上頭,我特意讓畫家用紅油彩寫了……獻給戒毒醫院的所有醫生和護士。。。。。。您打算讓我掛在自家的客廳裡,是嗎?那還不如我現在當著大家的面,把它燒了。
你們就權當是我送給醫院的一塊匾,古往今來,就有這個規矩。
只不過我不願搞得那麼俗就是。
大家就忙說,算了。
簡方寧無可奈何地說,那就掛在醫生辦公室吧。
莊羽說,這麼大,掛得下嗎?大家一看,真是不相宜。
莊羽說,我倒有個意見,不過怕被人說成是腐蝕革命領導,不敢說。
大家就笑,說是當著這麼多人,你就腐蝕吧。
只要不是當時就燒個洞的硫酸,我們大家用清水一潑,也就消了毒了。
莊羽說,我看簡院長的屋子裡,四白落地,掛上正合適。
大家就到院長室一看,這畫簡直就像是量著尺寸定做的,掛在牆上,頓時滿室生輝。
大家就說,先讓白色在這兒和諧吧。
看出簡方寧有反對之意,大家馬上補充說,過些日子再到我們那邊去和諧一陣子。
簡方寧不好拂了大家的意,這事就算定下來了。
告別的時候,莊羽說,簡院長,你會永遠記得我的。
簡方寧說,我當然會記得你。
她沒有注意到莊羽嘴角凝著含意莫測的微笑。
沈若魚回家看媽媽。
老孃說,你還知道回來啊?這麼長時間,人不見,電話也沒一個。
我還以為是拐了我的錢,上外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