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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清算骯髒的靈魂的時刻到了。”

船主的下巴和鼻子擠在一起,露出一臉苦相。

“與其說他是個科學家,倒不如說他是個瘋子、”他這樣嘟噥著走開了。

但是他卻命令船頭向西航行。

不過這時候,風和海已經鬧騰得越來越厲害了。

第五章 阿爾卡諾納

天際堆起的一簇簇的烏雲,改變了霧的輪廓,好像有許多看不見的嘴吹起一個個酒囊。烏雲的形狀使人惴惴不安。

藍色的雲籠罩著東方、西方和整個的天空。它逆風而下,越來越近。藍色的雲和風的激盪產生了狂風。

海在不久以前不過披了幾片魚鱗,現在卻穿上了一張整皮。不再是什麼鱷魚,而是一條巨蟒。鉛灰色的蟒,又髒又厚,打折子的地方顯得很笨重。水泡像一個個膿包似的,越長越回,接著就破滅了。泡沫好像是癩瘡。

就在這當兒,那個被人遺棄的孩子遠遠地看見這條單桅船上有一點燈光。

一刻鐘過去了。

船主抬起頭來找博士;可是博士已經不在甲板上了。

船主走後,博士就走到伙食房的遮簷下,彎下他笨重的身子,走了進去。他坐在火爐旁邊一隻箍桅杆的鐵箍上,從口袋裡取出皮墨水袋和一隻哥德華皮夾,然後從皮夾裡取出一張一折四的又髒又黃的羊皮紙。他開啟羊皮紙,從皮墨水袋的套子裡拿出一支筆,把皮夾平放在膝蓋上,羊皮紙放在皮夾上,湊著替廚子照亮的燈光,在羊皮紙的背面上寫起字來。雖然波浪的波動給他帶來不少麻煩,他還是寫了好半天。

博士寫字的時候瞥見了廚子的圓葫蘆。這個普羅旺斯人每次朝“卜其羅”裡扔一隻辣椒,就喝一口阿瓜店代酒,彷彿在跟他的酒葫蘆商量怎樣加佐料。

博士所以注意這個葫蘆倒不是因為裡面有燒酒,而是因為柳條編的套子上有幾個白底紅字。在艙房的燈光下能夠看清這幾個字。

博士停了一下,小聲兒念道:“阿爾卡諾納。”

他接著就問廚子:

“我以前沒有注意,這個葫蘆是阿爾卡諾納的嗎?”

“對,”廚子答道,“正是我們可憐的朋友阿爾卡諾納的葫蘆。”

“就是那個佛蘭德的佛蘭德人阿爾卡諾納嗎?”

“是。”

“他現在在監獄裡?”

“是。”

“關在恰泰姆方塔裡?”

“對,這就是他的葫蘆,”廚子說。“他是我的朋友,我為了紀念他而把它留下來的。什麼時候才能看見他呢?是呀!正是他的‘屁股葫蘆’。”

博士又拿起筆,繼續在羊皮紙上寫了幾行歪歪斜斜的字。很明顯,他怕寫的字看不清楚。儘管小船總是搖擺不定,老年人的手發抖,他還是把要寫的東西寫完了。

正巧,海突然激動起來了。

一簇巨浪對著單桅船衝過來,使人感覺到小船已經開始了迎接風暴的可怕的舞蹈。

博士站起身來,走近火爐,巧妙地層著膝蓋,適應波濤滾滾的海浪,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湊著爐火烘乾了剛才寫的那幾行字,接著把羊皮紙摺好,放在皮夾裡,然後再把皮夾和筆墨袋放進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