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吧,蒂。我要到上議院去告狀。”
於蘇斯仍舊望著他,並且用手指尖敲敲自己的額頭。
過了一會兒他才下定了決心:
“沒有關係,”他嘟囔著說。“一切都會好的。我的格溫普蘭,你歡喜發瘋就發瘋好了。這是各人的權利。我呢,我很幸福。可是所有這一切都是什麼意思呢?”
船繼續平穩地迅速前進。夜色愈來愈暗。海洋裡湧來的濃霧侵入天頂,天上沒有掃蕩霧氣的風。幾顆很大的星星還勉強能夠瞧見,它們一個隨著一個,慢慢地消失,不大工夫,連一顆星也沒有了,無際的天空漆黑而又平靜。河道越來越寬了,兩岸變成了兩條棕色的線,跟夜色混在一起,差不多看不見了。黑暗裡一切都顯得無比平靜。格溫普蘭摟著蒂,歪著身子坐著。他們一會兒談話,一會兒大嚷小叫,一會兒嘁嘁喳喳,喁喁低語。這是瘋狂的情話。歡樂之神啊!應該怎樣畫你的肖像呢?
“我的生命!”
“我的天!”
“我的愛!”
“我終身的幸福!”
“蒂,我醉了。讓我吻吻你的腳吧。”
“原來是你啊!”
“我現在要對你說的太多了,真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吻我一下吧!”
“我親愛的妻子!”
“格溫普蘭,不要再對我說我長得美麗。長得美麗的是你。”
“我又找到了你,你就在我心裡。這就行了。你是我的。我不是在做夢。確實是你。這是可能的嗎?是可能的。我重新獲得了生命。蒂!要是你知道我遇見的各種驚險就好了。”
“格溫普蘭!”
“我愛你!”
於蘇斯喃喃地說:
“我簡直樂得像個老祖父了。”
奧莫從車子底下爬出來,悄悄地圍著每個人轉,它不讓人家注意它,一會兒舔舔於蘇斯的大靴子,一會兒舔舔格溫普蘭的上衣,一會兒舔舔蒂的長袍,一會兒舔舔墊子。這是它向他們祝福的辦法。
他們已經走過夏孫和美德威河口,馬上就要出海了。無際的黑暗是那樣寧靜,他們毫無困難地透過了泰晤士河下游;船上不需要操作,所以沒有一個水手被叫到甲板上來。船尾上,船主仍舊獨個兒掌舵。船尾上只有他一個人。在船頭上,風燈照著這幾個快樂的人,由於這個不期而遇的巧合,他們突然從不幸的深淵升到快樂的境地。
第四章 不,在天上!
蒂突然掙開格溫普蘭的懷抱,站起身來。她雙手捫在心口上,好像要平靜她的心跳似的。
“我這是怎麼啦?”她說,“我有點不對勁兒。快樂憋得我喘不過氣來。不要緊。很好。啊,我的格溫普蘭,你突然出現了,我好像受到了一個打擊。幸福的打擊。天大的幸福注入人的心坎,會使人覺得跟喝醉了一樣。你不在的時候,我覺得我快要死了。真正的生命已經離開我了,你現在又把它還給了我。我感覺到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撕碎,這是黑暗被撕碎了,同時感覺到一個強烈、熱情、快樂的生命湧上心頭。你給我的這個生命是奇妙無比的。它是那麼聖潔,使我有點感到痛苦。彷彿靈魂越長越大,我們的身體很難容納它了。這個賽似神仙的生命,這個無限滿足的生命,流進了我的腦海,貫穿了我的全身。我的胸窩裡好像有一對扇動的翅膀。我覺得很奇怪。可是卻很幸福。格溫普蘭,你使我復活了。”
她的面色白一陣,紅一陣,越來越紅,接著她就倒了下來。
“天呀!”於蘇斯說,“你把她害死了。”
格溫普蘭向蒂伸出胳膊。極度的痛苦突然從心迷神醉的幸福中來臨,這是多麼大的打擊呀!如果他不是抱著她的話,自己恐怕也要倒下去了。
“蒂!”他渾身哆嗦著叫道,“你怎麼啦?”
“沒有什麼,”她說,“我愛你!”
她躺在格溫普蘭懷裡,好像一塊撿起來的白布似的。她搭拉著兩隻手。
格溫普蘭和於蘇斯扶著她躺在墊子上。她有氣無力地說:
“我躺著喘不過氣來。”
他們扶著她坐起來。
於蘇斯說:
“枕頭!”
她回答:
“為什麼還要枕頭?有格溫普蘭在這兒呢!”
她把頭靠在格溫普蘭肩上;他坐在她身後扶住她,眼裡充滿了悲痛。
“啊!”她說,“我多麼快樂啊!”
於蘇斯抓住她的手腕,數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