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她的手,好像要在無限的空虛之中尋找一個放手的地方。格溫普蘭突然出現在驚呆了的於蘇斯身旁,他跪在她面前。
“不可能!”蒂說,“我永遠不能聽到他的聲音了。”
她昏昏沉沉地又唱了一遍:
離開你的
臭皮囊!
這時候,她聽見一個聲音,一個親愛的聲音,回答:
來喲,愛情喲!
你是靈魂喲,
我是心喲。
蒂同時感到她的手觸到了格溫普蘭的頭。她大叫一聲,這種叫聲簡直難以形容:
“格溫普蘭!”
她蒼白的臉上閃過一道星光似的亮光,她搖晃了一下。
格溫普蘭連忙接住她,把她摟在懷裡。
“還活著!”於蘇斯嚷道。
蒂又叫了一聲:一格溫普蘭!”
她低下頭,靠在格溫普蘭的面頰上,悄悄地說:
“你又來啦!謝謝你。”
她坐在格溫普蘭的膝頭上,被他抱得緊緊的。她抬起頭,轉過她那溫柔的面龐,一雙充滿光明和黑暗的眼睛盯住他,好像她能看得見他似的。
“是你呀!”她說。
格溫普蘭不停地吻她的衣服。人類的語言有時候是說話、哭聲和嗚咽聲的混合體。他悲喜交集,簡直語無倫次。好像沒有任何意義,可是又好像什麼都說出來了。
“是的,是我!是格溫普蘭!是我,你是我的靈魂,你聽見了嗎?是我,你是我的孩子,我的妻子,我的星星,我的呼吸!是我,你是我的生命,我的永生!是我。我在這裡,我抱著你。我還活著。我是屬於你的。啊,我想我剛才差點完了!只差一分鐘!如果沒有奧莫!我回頭再告訴你。絕望跟快樂捱得多麼近呀!蒂,我們要活下去!蒂,饒恕我吧。是的!我永遠是你的。你說對了。摸摸我的頭,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以前的事情,你要是知道就好了!但是現在什麼東西都不能再把我們分開了。我從地獄裡升上了天堂。你說我又下來了,不是的,我又上來了。你瞧!我又跟你在一起了。實在對你說吧,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我們又在一起了!這話是誰說的?我們又重逢了。一切的災難都過去子。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快樂,沒有別的。我們要重新建立我們快樂的生活,我們把門關得嚴嚴的,使壞運氣永遠不能再進來。我回頭把經過的事情都告訴你。你一定會驚奇的。船開了。誰也不能阻止船不走。我們已經動身,我們自由了,我們到荷蘭去,我們要結婚。對於養家餬口,我一點也不擔心。誰能阻擋我們呢?什麼也不用怕。我崇拜你!”
“不要這麼快!”於蘇斯訥訥地說。
蒂渾身哆嗦著,用她顫動的手指,像撫摸天神似的,撫摸著格溫普蘭的面龐。他聽見她自言自語地說:
“神仙就是這個模樣。”
接著她又撫摸他的衣服。
“皮披肩,”她說,“上衣。什麼都沒有變。樣樣都跟以前一樣。”
於蘇斯非常驚奇,心裡樂得開了花,他一面笑,一面淚眼模糊地望著他們,自個兒嘟噥道:
“我一點也弄不明白。我真是個荒唐的笨蛋。格溫普蘭還活著!我是親眼看見他被送進墳墓裡去的呀!我又是哭又是笑。我所知道的就是這個。我簡直像個談戀愛的傻子。可是我正是這樣的人。我愛他們兩個。算啦,老畜生!太激動了。太激動了。我怕的正是這個。不,我希望的正是這個。格溫普蘭,千萬要體貼她。是的,讓他們吻吻吧。這不關我的事。我不過是一個旁觀者。我這種情感實在滑稽。我是他們的幸福的寄生蟲,我也分到一份幸福。這跟我毫無關係,可是又好像跟我有點關係。孩子們,我祝福你們。”
在於蘇斯自言自語的時候,格溫普蘭大聲說:
“蒂,你太美麗了。我不知道這幾天我的理智到哪兒去了。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我又看見了你,可是直到現在我還難於相信。在這隻船上!可是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居然把你們弄到這個地步!‘綠箱子’哪兒去了?他們搶劫你們。他們把你們趕出來了。這是卑鄙的。哼!我要替你們報仇!我要替你報仇,蒂!我要懲罰他們。我是英國的上議員。”
於蘇斯好似被一顆行星當胸撞了一下似的,向後退了一步,仔細打量著格溫普蘭。
“沒說的,他沒有死,可是他恐怕瘋了吧?”
他狐疑地支著耳朵聽下去。
格溫普蘭接著說:
“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