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傳揚出去,小的難以在外頭交友。”鄧九如把驚堂木一拍,說:“唗!好生大膽。我且問你,你哥哥得何病症而死?”禿子說:“乃是急心疼的病症。人要得急心疼必死。我哥哥得病不到半個時辰,大夫來到門前,我哥哥已然氣絕,就打發醫生回去了。”又問:“你是怎樣謀你嫂嫂,從實招來!”禿子說:“太爺這句話,更是要小的命了。我嫂嫂立志守節,在店中我就怕有人談論,故此給了他一千兩白銀,回到孃家,欲守欲嫁,聽其自便,永不許他在店中找我。太爺如或不信,問我們近鄰便知分曉。”太爺又問:“你嫂嫂他孃家姓什麼?”答道:“姓吳。”又問:“他那裡人氏?”回說:“是吳橋鎮的人。”又問:“給了你嫂嫂一千兩銀子,讓他回孃家,是什麼人送去的?”這一句話,把個朱二禿子問的張口結舌。旁邊作威皂班在旁邊吆喝著:“說!快說!”朱二禿子說:“小的送去的。”太爺立刻出籤票,吩咐拿吳氏。朱二禿子一攔說:“聽人說,他已改嫁別人去了。
若要派人去,豈不是白跑一趟?“鄧九如說:”你好生大膽!難道說他就沒親族人等麼?“禿子說:”他們家都死絕了。“太爺叫道:”朱起鳳,實對你說,昨日晚間住在你們的店中,有你哥哥的鬼魂告在本縣的面前,故此深知此事。你若不招出清供,豈能容你在此鬼混。不打你也不肯招認,拉下去,重打四十板!“早有官人按倒揪翻,把他中衣褪去,重打了四十板。復又問道:”朱起鳳,快些招將上來!“禿子仍然不招,仍然又吩咐,又打了四十板。復又問道:”快把害你哥哥的情招將上來!“禿子仍然不招。
吩咐一聲:“將夾棍抬上來!”“噹啷”一聲,放在堂口。禿子一見夾棍,就嚇了個真魂出殼。這夾棍乃是五刑之祖,若要用十分刑,骨斷筋折。卻是三根無情木,一長兩短,上有兩根皮繩,當時不招,就把兩腿套上,當中有一人按住當中那根長的,兩個官人揹著那兩根皮繩,往左右一分。上面叫:“招!”禿子情知招出來就剮,回道:“無招。”
就聽見“噶咋咋”一響,好利害,怎見得?有贊為證:鄧九如,要清供,打完了板,又動刑。夾夾棍,攏皮繩,兩邊當下不容情。真是官差不由己,一個背來一個攏。蕭何法,共五宗。刑之首,威風聳。壯堂威,差人勇,為的是分明邪正鎮口供。噶吱吱響三木攢,一處共。穿面板,實在痛;筋也疼,骨也疼。
血攻心,渾身冷,麻酥酥的一陣,眼前冒了金星。銅金剛,也磨明;鐵羅漢,也閉晴。
人心似鐵,官法無情。好一個朱二禿子,咬定牙關總是不招承。太爺叫招,他怎肯應?
又言是敲,渾身大痛。太陽要破,腦髓欲崩,“哎喲”一聲昏過去,禿子當時走了魂靈。
把夾棍套在腿上,仍是不招。吩咐一聲收,用了五分刑,用了七分,用了八分,仍是不招。吩咐叫滑槓,就滑三下。朱二禿子心中一陣迷迷離離,眼前一黑,就昏過去了。
你道是這夾棍乃是五刑之祖,若要用刑之時,先看老爺的眼色行事。吩咐動刑,老爺必有暗會兒,瞧老爺伸幾個指頭,那就是用幾分。十分刑到頭。這一滑槓,可就了不得了。用一三五六的槓子在夾板稜兒上,通上到下一滑,“譁喇喇喇”就這麼三下,無論那受刑的人有多麼堅壯,也得暈將過去。
朱二禿子一暈,差人回話說:“氣絕了。”吩咐說:“涼水噴!”過來官人,拿著一碗涼水,含在口中,衝著朱二禿子“噗”的一噴,朱二禿子就悠悠氣轉。上頭問:“讓他招!”差人說:“他不招。”上頭說:“再滑槓。”江樊說:“且慢。老爺暫息雷霆,朱二禿子身帶重傷了,不堪再用刑具拷問;倘若刑下斃命,老爺的考程要緊。”
上頭問:“依你之見?”江樊說:“依我之見,把他先釘時收監,明日提出再問。打了夾,夾了打,必有清供。今日不招有明日,明日不招有後日。想開封府相爺,作定遠縣審烏盆,刑下斃命,就是這麼罷的職。老爺的天才——”鄧九如點頭道:“說的是。”
吩咐松刑。當堂釘肘,就標了收監牌,收在監牢。吩咐掩門退堂。
歸書齋,把江樊叫過去議論:“昨夜說的話:”自是兄弟,然非同氣。‘他們是兄弟,又不是親的,這話對了。’害人謀妻,死無居地。‘把他屍骨化灰,即是死無居地。
這個害人謀妻,不是明顯著是朱起鳳謀了嫂嫂,害了哥哥的性命,怎麼他一定挺刑不招,莫非這裡頭還有什麼情節?據我想著,夾打他不屈。江大哥替我想想。“江樊說:”鬼所說的那四句話,據我想著,與老爺參悟的不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