虜眾驅過生口萬餘,當乘勢奪回。義恭很是膽怯,不肯允議。
越日詔使到來,命義恭盡力追虜,是時魏兵早已去遠,就使有翅可飛,也是無及。義恭但遣司馬檀和之馳向蕭城,總算是奉詔行事,沿途一帶,並不見有魏兵,但見屍骸累累,統是斷脰截足,狀甚可慘。途次遇著程天祚,乃是由虜中逃歸,報稱南中被掠生口,悉數遭屠,丁壯都斬頭斬足,嬰兒貫諸槊上,盤舞為戲,所過郡縣,赤地無餘,連春燕都歸巢林中,說將起來,真是可嘆!誰生厲階,一至於此?還有王玄謨前戍礎�x,也由義恭召還,礎�x仍被魏兵奪去。
看官聽著!這廢王劉義康,就在這戰鼓聲中了結生命。當時故將軍胡藩子誕世,擬奉義康為主,糾集羽黨二百餘人,潛入豫章,殺死太守桓隆之,據郡作亂。適值交州刺史檀和之卸職歸來,道出豫章,號召兵吏,擊斬誕世,傳首建康。太尉江夏王義恭,引和之為司馬。且奏請遠徙義康,宋主乃擬徙義康至廣州。先遣使人傳語,義康答道:“人生總有一死,我也不望再生,但必欲為亂,何分遠近?要死就死在此地,已不願再遷了!”宋主得來使返報,很是介意。及魏兵入境,內外戒嚴,太子劭及武陵王駿等,恐義康乘隙圖逞,屢把大義滅親四字,申勸宋主。宋主遂遣中書舍人嚴龍,持藥至安成郡賜義康死。如前誓何?義康不肯服藥,蹙然道:“佛教不許自殺,願隨宜處分。”零陵王曾有此語,不意於此復得之,劉裕有知,亦當悔弒零陵。嚴龍遂用被掩住義康,將他扼死。死法亦與零陵相同。
太尉江夏王義恭,徐州刺史武陵王駿俱因御虜無功,致遭譴責,義恭降為驃騎將軍,駿降為北中郎將。青、冀刺史蕭斌,將軍王玄謨,亦坐罪免官。自經此次宋、魏交爭,南兗、徐、兗、豫、青、冀六州,邑里為墟,倍極蕭條。元嘉初政,從此濅衰了。小子有詩嘆道:
自古佳兵本不祥,況聞將帥又非良;
六州殘破民遭劫,畢竟車兒太不明!車兒系宋主義隆小字。
兵為禍始,身且兇終。過了一兩年,南北俱有重大情事,出人意表。小子當依次演述,請看官續閱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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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張暢之出報魏使,措詞敏捷,可稱為外交家。觀臧質之復答魏書,下筆詼諧,可稱為滑稽派。但吾謂寧效張暢,毋效臧質。張暢所說,不亢不卑,能令魏使李孝伯自然心折,三寸舌勝過十萬師,張暢有焉。臧質以溲代酒,殊出不情,所致復書,語語挑動敵怒,曩令沈
璞無備,區區孤城,豈能長守!且使魏主無意北歸,誓拔此城,彭城又不敢發兵相救,則援絕勢孤,終有陷沒之一日,恐虜主所設之鐵床,難免質之一坐耳。然則張暢之卻敵也,得之於鎮定;臧質之卻敵也,得之於僥倖,鎮定可恃,僥倖不可恃,臧質一試見效,至欲再試三試,宜後來之發難江州,一跌赤族也。
第十六回 永安宮魏主被戕 含章殿宋帝遇弒
卻說魏主燾馳還平城,飲至告廟,改元正平,所有降民五萬餘家,分置近畿,無非是表揚威武,誇示功績的意思。魏自拓跋嗣稱盛,得燾相繼,國勢益隆,但推究由來,多出自崔浩功業。浩在魏主南下以前,已為了修史一事,得罪受誅,小子於十四回中,曾已提及,不過事實未詳,還宜補敘。本回承前啟後,正應就此表明。
浩與崔允等監修國史,已有數年,見十三回。魏主嘗面諭道:“務從實錄”,浩因將魏主先世,據實列敘,毫不諱言。著作令史閔湛郗標,素來巧佞,見浩平時撰著,極口貢諛,且勸浩刊佈國史,勒石垂示,以彰直筆。浩依言施行,鐫石立衢,所有北魏祖宗的履歷,無論善惡,一律直書。時太子晃總掌百揆,用四大臣為輔,第一人就是崔浩,此外三人,為中書監穆壽,及侍中張黎、古弼。弼頭甚銳,形似筆尖,忠厚質直,頗得魏主信任,嘗稱為筆頭公。浩亦直言無隱,常得太子敬禮,因此權勢益崇,為人所憚。古人說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崔浩具有幹才,更得兩朝優寵,事皆任性,不避嫌疑,免不得身為怨府,遭人構陷,中書侍郎高允,已早為崔浩擔憂,浩全不在意,放任如故。致死之由。果然讒夫交構,大禍猝臨,一道敕書,竟將浩收繫獄中。
高允與浩同修國史,當然牽連,太子晃嘗向允受經,意圖營救,便召允與語道:“我導卿入謁內廷,至尊有問,但依我言,當可免罪。”允佯為遵囑,隨太子進見魏主。太子先入,謂允小心慎密,史事俱由崔浩主持,與允無涉,請貸允死罪。魏主乃召允入問道:“國史統出浩手麼?”允跪答道:“太祖記是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