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2部分

詔群臣議戰守事宜。居正《陳六事疏》所稱“眾言盈庭,群策畢舉”者指此。這時吳時來已自橫州回朝,進工科給事中了;時來上疏薦譚綸、俞大猷、戚繼光:他主張用這三位討破倭寇的大將,練兵薊州,抵抗北方的敵人。一則時來是徐階的門生,二則譚綸等也是當日第一等的人材,這個主張終於實現了。譚綸本來總督兩廣軍務,立即召回為兵部左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總督薊遼、保定軍務。大猷老了,仍舊駐紮廣西,為廣西總兵官,沒有動。繼光召為神機營副將,隆慶二年五月,奉令總理薊州、昌平、保定三鎮練兵事,總兵官以下,悉受節制。從此譚綸、戚繼光都到北邊練兵,居正也和他們結下深切的關係。隆慶六年,居正當國,譚綸人為兵部尚書,直到萬曆五年四月病歿為止;繼光鎮守薊州十六年,也直待居正病歿以後,方才調往廣東。

譚綸就任薊遼總督以後,第一著便是練兵,疏稱:

薊昌卒不滿十萬而老弱居半,分屬諸將,散二千里間,敵聚攻,我分守,眾寡強弱不侔,故言者亟請練兵,然四難不去,兵終不可練。夫敵之長技在騎,非召募三萬人勤習車戰,不足以制敵,計三萬人月餉五十四萬,此一難也。燕趙之士銳氣盡於防邊,非募吳越習戰卒萬二千人雜教之,事必無成。臣與繼光召之可立至,議者以為不可信,任之不專,此二難也。軍事尚嚴,而燕趙士素驕,驟見軍法,必大震駭,且去京師近,流言易生,徒令忠智之士掣肘廢功,更釀他患,此三難也。我兵素未當敵,戰而勝之,彼不心服,能再破乃終身創,而忌嫉易生,欲再舉禍已先至,此四難也。以今之計,請調薊鎮、真定、大名、井陘,及督、撫標兵三萬,分為三營,令總兵、參、遊分將之,而授繼光以總理練兵之職。春秋兩防,三營兵各移近邊,至則遏之邊外,入則決死邊內,二者不效,臣無所逃罪。又練兵非旦夕可期,今秋防已近,請速調浙兵三千,以濟緩急,三年後邊軍既練,遣還。

一切的計劃都照準,一切的困難都解決,在內閣中主持的全是居正。繼光到鎮以後上疏備言練兵之害七,土卒不練之失六,雖練無益之弊四。繼光又言“臣官為創設,諸將視臣為綴疣,臣安從展布?”“綴疣”委實是“綴疣”,有了薊州、昌平、保定三個總兵,又有成繼光底總理。總理只能練兵三萬,名為總兵官受其節制,其實三鎮額兵十餘萬,總理無從節制。所以繼光底地位,正是非常困難。在困難當中,兵部尚書霍冀想到解決的方法。

假如我們認識明代的政治,我們不妨認為當時的政治中心組織,完全是二元制。中葉以後,內閣底地位,漸漸地形成為政治中心,但是名義上只是皇帝底秘書處,大學士底責任,在名義上,至多隻能“票擬”,他們對於六部,在名義上,也談不到統制。用人的大權,在吏部尚書手裡,國防的大權,在兵部尚書手裡,因此吏、兵二部,在六部中的地位特高。吏、兵兩部尚書底實權,有時在大學士之上:景帝的時候,國家大政,完全在兵部尚書于謙手裡,這是一個例項。吏、兵尚書底實權,有時完全在大學士之下,居正大權獨攬的時候,也是一個例項。但是事實上內閣和吏、兵二部,永遠在牽制和摩擦的當中。有時還能妥協,有時竟會衝突。在困難底當中,只有賦有政治才能的人,方能安穩地度過。

戚繼光底問題來了,恰巧薊遼總督譚綸對於薊州鎮總兵郭琥有不滿意的訊息,這是兵部底職權。兵部尚書霍冀看到了,事情再簡單沒有,他奏明瞭,郭琥解職,調戚繼光補薊州鎮總兵。但是事情偏不這樣簡單。郭琥是一位得力的將官,譚綸對他沒有什麼不滿意,戚繼光由節制三鎮的總理,改為一鎮的總兵,實權儘管增加,名義上只是降黜。三個人都受到委屈。兵部尚書不管,內閣中的李春芳、陳以勤也不管,調處的責任只得由居正負起。我們看到他給譚綸的幾封信,怎能不欽服他底苦心孤詣呢?

前聞道體小違和,無任懸念,今想勿藥矣。近日處分戚帥,誠出下策,然非得已也。頃會霍司馬雲,“公本欲論郭琥”,則屬者之舉,似亦與高見懸符。且事權歸一,法令易行,兵不遠索,浮議自省,假之以便宜,需之以歲月,薊鎮之事。亦未必不可振也。但以總理體面,比之鎮守為優,今既易銜,則上、下承接,自有常分,用之雖重,而禮則少損矣。昨本兵題復,慮不及此,不知公議疏中,亦可為一處否?如不可處,則於常禮之外,少加優藉以鼓舞之。(書牘一《與薊遼總督譚二華》)

戚帥以總理改總兵,誠為貶損!緣渠當僕以書相問之時,不急以此意告我,而本兵又倉卒題復,故處之未盡其宜,然及今尚可為也,望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