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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封貢、互市的爭論中,居正佔據主要的地位。這次決策的大功,當然應由高拱、王崇古,和居正平分,但是居正卻盡了最大的努力。在郭乾徬徨歧路的時間,向皇帝請旨召集廷議的是他。封俺答一事尚未決定的時間,檢出成祖敕封和寧、太平、賢義三王的故事以為前例的是他。決定以後,擬旨敕行的也是他。他正在和王崇古計議四件事:(一)開市之初,民間不願和韃靼交易,所以最初必須由官中佈置,使人知有利,自易樂從。(二)韃靼要求買鍋,鍋是鐵鑄的,日後便是武器底來源,輕易賣不得。廣鍋不能鑄造兵器,不妨出賣廣鍋,但是買的時候要拿破舊的鐵鍋掉換。(三)韃靼使者一概不許入朝,也不許入城,只許在邊堡逗留。(四)朝廷和韃靼休戰,沿邊將士失去擄掠的機會,不免生怨,應當加意防備。種種方面,他都顧慮到了。講和也罷,封貢也罷,這是一個名稱;居正只認為是停戰。停戰是繼續戰爭的準備,他要修城堡,開邊荒;他要消滅趙全這一群漢奸底餘黨,他要訓練將士以防韃靼底進攻。(參書牘三《與王鑑川計四事四要》)
居正對於國事的籌措,沒有使他忘去對於老師的維護。徐階是一位有能力,有辦法的首輔,但是對於自己的三個兒子,竟是毫無辦法。隆慶三年應天巡撫海瑞到了,這是有名的鐵面御史,他對於屬內的大紳巨室,一概不買賬。最先感覺威脅的便是徐階底三位少君。他們寫信給居正,居正一邊誥誡,一邊安慰他們說:辱翰貺,深荷遠情。近來人情風俗,誠為可駭,俟海公人至,當作一書善譬之。太翁老師年高,恐不能堪此,望公朝夕保護。事有可了者,宜即自了之,勿致貽戚可也。恃在通家,敢爾妄及。(書讀十四《與符卿徐仰齋》)
這一陣風波過去以後,高拱再相,徐階更感覺不安,居正和應天巡撫朱大器說:存齋老先生,以故相家居,近聞中翁再相,意頗不安,願公一慰藉之。至於海剛峰(瑞)之在吳,其施雖若過當,而心則出於為民。霜雪之後,少加和煦,人即懷春,亦不必盡變其法以徇人也。惟公虛心劑量之,地方幸甚。(同卷《答應天巡撫朱東園》)
隆慶五年,事態更加嚴重。這年,徐階生日,居正去信,自稱“不敢走介,畏行多露”。又說,“鄙懷種種,亦噤不敢言,臨楮惆悵而已。”(同卷《答上師相徐存齋九》)內閣的大權,完全在高拱手裡,言官們又聽他指揮,一步走錯不得,一句說錯不得,這是隆慶五年居正所處的地位。徐階底地位更壞了。三個兒子同時被逮,田產充公了,兩個兒子也問了充軍的大罪,只留得徐階慢慢地回味會不會得到和嚴嵩一樣的結果。在嚴重的局勢下面,居正還是苦心調護。他不願得罪高拱,但是他要保障徐階;集中留著下列幾封信:憶公昔在姑蘇,有惠政,士民所仰,故再借憲節以臨之。乃近聞之道路雲,“存翁相公家居,三子皆被重逮”,且雲,“吳中上司揣知中元相公,(高拱)有憾于徐,故為之甘心焉。”此非義所宜出也。夫古人敵惠、敵怨,不及其子。中元公光明正大,宅心平恕,僕素所深諒,即有怨於人,可一言立解。且中元公曾有手書奉公,乃其由中之語,必不藏怒,而過為已甚者也。且存翁以故相終老,未有顯過聞於天下,而使其子皆駢首就逮,脫不幸有傷霧露之疾,至於顛隕,其無乃虧朝廷所以優禮舊臣之意乎!亦非中元公所樂聞也。僕上惜國家體面,下欲為朋友消怨業,知公有道君子也,故敢以聞,惟執事其審圖之。(書牘十四《答松江兵憲蔡春臺諱國熙》按國熙承高拱旨,窮治徐階事,見王世貞《首輔傳》卷六)
松江事,高老先生業已寢之,似不必深究。仲尼不為已甚,報怨亦自有當。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蹊者固有罪矣,而奪之牛,無乃過乎?今全吳亦所以愛鄭也,公有道者,故敢以此言告,幸惟裁之。(同卷《答河南巡撫梁鳴泉》)
往者奉書云云,蓋推元翁之意以告公也。辱回示,業已施行,自難停寢,但望明示寬假,使問官不敢深求,早與歸結,則訟端從此可絕,而存老之體面,元翁之美意,兩得之矣。僕於此亦有微嫌,然而不敢避者,所謂“老婆心切”也,望公亮之。辱教,有欲告我者,此僕之所欲聞也,傾耳以承,幸勿終靳!(同卷《答應天巡撫》)
這三封信,都很閃鑠,尤其是後面的兩函。高拱和徐階結怨,急圖報復,久已成為公開的秘密。所指高拱給蔡國熙的信,大致是解釋仇怨的話,這是表面文章,居正認為“宅心平恕”,“必不藏怒蓄恨”,只是順水難舟,一種無可奈何的辦法。《答梁鳴泉函》,不知是否誤題,梁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