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田裡見了問她去哪*���擔*
“我進城去看看爹。”
做女兒的想去看爹,我想攔也不能攔,看著她走路都費勁的模樣,我說:
“讓鳳霞也去,路上能照應你。”
家珍聽了這話頭也不回地說:
“不要鳳霞去。”
那些日子她脾氣動不動就上來,我不再說什麼,看著她慢慢吞吞往城裡走,她瘦得身上都沒肉了,原先繃起的衣服變得鬆鬆垮垮,在風裡盪來盪去。
我不知道家珍進城是去要吃的,她去了一天,快到傍晚時才回來。回來時都走不動路了。是鳳霞先看到她,鳳霞拉了拉我的衣服,我轉過身去才看到家珍站在那條路上,身體撐在柺杖上向我們招手,她抬起胳膊時腦袋像是要從肩膀上掉下去了。
我趕緊跑過去,等我跑近了,她身體一軟跪在了地上,雙手撐著柺杖聲音很輕地叫:
“福貴,你來,你來。”
我伸手去扶她起來,她抓住我的手往胸口拉,喘著氣說:
“你摸摸。”
我的手伸進她胸口一摸,人就怔住了,我摸到了一小袋米,我說:
“是米。”
家珍哭了,她說:
“是爹給我的。”
那時候的一袋米,可就是山珍海味了。一家人有一、兩個月沒嘗過米的味道了,那種高興勁啊,實在是說不出來。我讓鳳霞扶著家珍趕緊回家,自己去找有慶。有慶那時正在池塘旁躺著,他剛喝飽了池水,我叫他:
“有慶,有慶。”
這孩子脖子歪了歪,有氣無力地答應了一聲,我低聲對他說:
“快回家去喝粥。”
有慶一聽有粥喝,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坐了起來,叫道:
“喝粥。”
我嚇了一跳,急忙說:
“輕點。”
可不能讓別人家知道,家珍是把米藏在胸口衣服裡帶回來的。等一家人回到了家裡,我關上門插上木銷,家珍這才從胸口拿出那一小袋米,往鍋裡倒了半袋,加上水後鳳霞就生火熬粥了。我讓有慶站在門後,從縫裡看著有沒有村裡人走來。水一開,米香就飄滿了屋子,有慶在門後站不住了,跑到鍋前湊上去鼻子聞了又聞,說:
“好香啊。”
我把他拉開,說:
“去門後看著。”
這孩子猛吸了兩口熱氣才回到門後,家珍笑起來,說道:
“總算能讓你們吃上一頓好的了。”
說著家珍掉出了眼淚,她說:
“這米是從我爹牙縫裡擠出來的。”
這時外面有人走來,走到門口叫:
“福貴。”
我們嚇得氣都不敢出了,有慶站在那裡弓著腰一動不動,只有鳳霞笑嘻嘻地往灶裡添柴,她聽不到。我拍拍她,讓她手腳輕一點。聽著屋裡沒有聲音,外面那人很不高興地說:
“煙囪呼呼地冒煙,裡面沒人答應。”
過了一會,那人像是走開了,有慶又在門後往外望了一陣,才悄悄地告訴我們:
“走啦。”
我和家珍總算舒了一口氣。粥熬成後,我們一家四口人坐在桌前,喝起了熱騰騰的米粥。這輩子我再沒像那次吃得那麼香了,那味道讓我想起來就要流口水。有慶喝得急,第一個喝完,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吸氣,他嘴嫩,燙出了很多小泡,後來疼了好幾天。等我們吃完後,隊長他們來了。
村裡人也都有一、兩個月沒吃上米了,我們關上門,煙囪往外呼呼地冒煙,他們全看到了。剛才有人來叫門,我們沒答應,他回去一說,來了一夥人,隊長走在前頭。他們猜到我們有好吃的,都想來吃一口。
隊長一進屋鼻子就一抖一抖了,問:
“煮什麼吃啦,這麼香。”
我嘿嘿笑著沒說話,我不說話隊長也不好再問。家珍招呼著他們坐下,有幾個人不老實,又去揭鍋又掀褥子,好在家珍將剩下的米藏在胸口了,也不怕他們亂翻。隊長看不下去了,他說:
“你們幹什麼,這是在別人家裡。出去,出去,他孃的都出去。”
隊長把他們趕走後,起身關上門,也不先和我們套套近乎,一下子就把臉湊過來說:
“福貴,家珍,有好吃的分我一口。”
我看看家珍,家珍看看我,平日裡隊長對我們不錯,眼下他求上我們了,總不能不答應。家珍伸手從胸口拿出那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