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浪靜才好再挽狂瀾,海闊天空方能大展拳腳。朕讓嚴秀卿寫了,掛在這裡,你看。”
我順著聖上的手指,看到了几案後屏風上的兩句話,用的是大篆,古樸遒勁。
“朕以為,朕已經夠了,只等明卿平了高濟,便可回來與朕一道大展拳腳啦。”聖上絕口不提矯詔的話,我也不知如何開口。
“臣聽聞武嘯星殉國了?”我大著膽子,往聖旨上引。
聖上一愣,道:“是呀,天妒我大越,奪朕利劍。不過有明卿在,朕也不擔心北疆,只是苦了明卿。唉,我大越歷朝不足四十年,卻滿堂暮氣,明卿可是朕最年輕的臣子了吧。”聖上說著,上榻坐了。
“哦,對了,明卿給朕講講高濟戰事吧。”
我思索了一下,道:“高濟戰事,皆如戰報中所言,臣不敢謊報。”
“戰報哪裡說得詳細?朕想聽聽趣味些的,明卿,朕不明白,為何當日你敢斷定倭兵會連夜入漢平?”我一點頭,道:“陛下,非是臣斷定倭奴會入漢平,而是臣讓其入漢平啊。兵者有料敵驅敵之謂,驅敵者非是驅逐敵兵,實乃將敵兵當作牛羊,驅趕牧守。”
“哦?明卿怎能驅使敵兵?”
“敵兵只要是人,便有人心,人心皆有缺,用其缺便可驅其身。”我道。
聖上沉吟半晌,道:“昔日你也說朕只要有了權謀霸術便可安座朝堂,朕也深有感觸啊。”我看了聖上一眼,道:“陛下,法家的權謀之術只是小術,陛下要真的想坐穩龍廷,還是要多看道家的書。”
“哦?朝中諫議朕從儒的,尊墨的,立法的,振農的,興兵的,真正的兵家倒是要朕修道?這還真有意思。明卿以為,那無為而治,如何治我大越?”
“陛下,世有無知小兒,讀了幾句聖人的書便以為明瞭了聖人的道,其實不盡然。道家所言,雖然提倡‘無為’,其後尚有一句‘無不為’。雖然費解說玄,其實又是最簡單最實在的根本道理,什麼是道?路便是道。如何行路?不必想那麼多,邁開步子走便是了。走便是德。所以臣以為,道德就是自然。儒生們抓住一個‘無為’大做文章,肆意扭曲,實在是作孽。”
聖上沉思片刻,道:“虛師名不虛傳,觀明卿可知一二。明卿,朕有一寶,也讓你開開眼界。”聖上起身,拍了拍手。有內侍從後碎步而出,手裡捧著一把彎刀,彎得幾如新月,最為可怖的是,上面點點血鏽。
我若不是因為近年領兵,見慣了兵器血跡,還真會嚇一跳。
“呵,明卿久經戰陣,莫非還怕兵器?”
我欠一欠身,沒有說話。
聖上舉起彎刀,道:“明卿可知這柄彎刀是何來歷?”我搖了搖頭,道:“微臣不知。”“來人!”聖上喊了一聲。門口的黃門衛士應聲而入。“拔劍!”聖上叫了一聲,用手中的彎刀用力砍了下去。
金鐵交鳴,衛士手裡的寶劍被斬斷了。
我心中一驚,道了聲:“寶刀。”
“這刀的確是寶刀,可惜啊,不是朕的刀。此刀乃是從武嘯星將軍遺體上拔下來的,當時武嘯星手裡的寶劍被削去了一半啊!”聖上細細看著手裡的彎刀,“知道此刀是哪裡來的了吧?”
“原來如此,若非此寶刀,武嘯星將軍也未必會亡命陣前。”
“寶刀,寶刀啊。朕已經命人去造了,可惜我大越居然沒有這種精鐵。”聖上說得嘆惋,轉而笑道:“這刀便賞給明卿了吧。”
“回陛下,微臣不慣佩帶兵器,且敵國之兵,用之不祥。”我躬身謝賞。
聖上顯然滿意我的答覆,笑道:“見寶不貪,明卿果然是朕的棟樑。明卿,朕還有一寶要讓你看看,還要你出出主意。隨朕來。”
我心中漸漸安定了下來,多年不見,皇上還不見生分,此行看來不會有什麼大禍了。黃門推著我進了內宮,穿過御花園,入後宮,幾個彎拐之後,來到一處大殿前,匾額上題著“澄明殿”三字。
“來,明卿,進來。”聖上居然親手拉車,我連連拱手示意不敢。
“這是朕的長子,皇太后給他起了個小名叫駒兒。來,打個招呼。”聖上說了,我也不好遲鈍,連忙把他當個大人,作揖道:“明可名見過皇子殿下,殿下……”“哎,不是說你,是說駒兒呢。來,駒兒,去,拜拜你的老師。”
“陛下,這……”我聽了一驚,還沒等我說完,那駒兒已經跪倒在我面前,奶聲奶氣道:“駒兒見過老師。”
“怎麼樣?才三歲,已經聰明得什麼似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