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先生所言,但求上報君恩,粉身碎骨,在所不辭。”他的臉色略微有些轉霽。
我不再說什麼,其實,若是兵事,“因”帶“囚”形,或有階下之辱。
“不過,兵者,詭道也。即為詭道,自然吉凶不可測,將軍還需小心。”我不忍心騙他,還是暗示道。
他一笑,道:“原來先生對兵家還有涉獵,不妨一論。”
“草民身居陋巷,耳聾目瞎,不敢妄論。”
他故作神秘地靠近我,吐出兩個字:“西北。”
師父曾經說過,天下動靜,一動一靜。亂世之後必有盛世,盛世之中必伏亂根。西北是我朝腹地,聽聞與野食國相接,其地華夷雜居,早兩年便有不服君威之傳。
“草民試言。”我一拱手,“若是西北有事,國之大禍將至。所謂兵勢如水,西北之地廣袤勝過中國,貧瘠不下蠻荒,民風剽悍三歲孩童即能舞刀弄棒。進攻,入陽關,陷酒池,得金城即可跨馬中原如入無人之境。退守,聽聞南有沙漠無垠如海,非土著不可生;北有祁山連綿萬里,非鵬鳥不可越。”
“依先生說來,若是西北事發,豈非天下動盪?”他眯著眼睛。
“是。西北不能不穩。”
他嘆了口氣:“先生好見識。我尚缺一個幕僚,先生是否願助我一臂之力?”
我從沒有想過自己能碰到一個將軍,不過真的碰到了也就碰到了,他並非想象中的高不可攀。至於廁身行伍,這就值得細細思量了。
“莫非先生還有什麼疑慮?”他問我。
“在下殘疾之身,怎能有幸追隨將軍?”我推脫道。
“若是我要先生衝鋒陷陣,先生的確是殘疾之身。不過,我要的乃是先生的才智見識,又有何殘疾?”他大笑。
“可是,將軍尚不知在下……”
“明可名!國老虛公綦之本心先生的弟子。”他一臉肅穆,壓低聲音說道。
我手一震,差點打翻杯中的茶水。
“你想知道我怎麼會知道的?”他眯起眼睛,“我還知道,你若是不隱姓埋名跟著我,不日就有殺身之禍。”
我知道他不是在吹牛。
在千橋鎮,我用的名字是虛日月,沒有人知道我的真名。不過既然他能找到我,想必別人也能找到我,比如李哲存。
“大隱隱於朝,李哲存怎麼找也不會在我的帳下找人。而且,即便他找到了,我是先皇御封的上柱國大將軍,大司馬,天下兵馬大元帥,他能奈我何?”
我看著這個富紳模樣的人,實在難以想象居然是如此了得的人物。
“學生明可名,承蒙大帥不棄,願追隨大帥麾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好!好一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大帥一仰頭,喝盡杯中酒。
接著,大帥又道:“先生行蹤已然暴露,還是要另換個名號方好。”
“聖人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既然不可名,就叫布明吧。”
“那本帥日後便稱先生布先生。”大帥一點頭,“車馬早已備好,今夜先生便隨我回京。”
我的家當盡在輪椅之中,要走也簡單得很。
當夜,三輛馬車停在客棧的後門,然後往三個方向疾馳而去。
第六章 出征
三日後,我在兩個年輕侍衛的護衛下,安然住進了大元帥府。
又過了三日,大帥來到我住的小屋。
“你知道嗎?那天作為疑兵的三輛馬車都遇伏了。”大帥臉色陰沉。
“哦。”我淡淡應了一句。
“呵,想來你早就猜到了,所以才臨時改主意。”
“只是小心謹慎罷了。”我說。
大帥沒有說什麼,轉身又走了,留下我一個人看著庭中池水緩緩流動。
終於禍發西北,西域都護使李彥亭居然自立為王,建國號“夏”,稱夏王。
我比朝廷早知道三個月,因為星象是不會騙人的。
大帥告訴我,本朝號稱戰將千員,其實能領兵打仗不過百人。百人之中,善戰者不過十員,李彥亭麾下就有其中之三。
我皺了皺眉。
“不過,本帥麾下也有三員大將,足以與之匹敵。”大帥頓了頓,“何況還有虛先生的高足。”
我一笑:“行軍佈陣,學生未必能夠勝任。”
大帥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道:“兩軍相遇勇者勝,兩勇相遇強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