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氏這才鬆了一口氣,忙吩咐青柳:“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客人進來?”
青柳應了一聲,立刻如蒙大赦的去了,不一時便領著個四十來歲,打扮得花紅柳綠,不倫不類的婦人進來,身後還跟著個十二三歲,生得倒有幾分姿色,一雙眼睛卻到處亂轉個不停,但凡看見個什麼好些的東西,便立時滿眼貪婪光芒的女孩兒,正是青柳口中的淨大太太與英小姐。
顧葭雖滿心的不待見淨大太太,到底對方是長輩,且是為自己添妝而來,所以起身草草行了個禮,叫了聲:“淨大伯母與英妹妹來了。”
淨大太太忙誇張的叫了一聲:“怎麼敢當五姑奶奶的禮,您明兒可就是堂堂一品的侯夫人了,這麼年輕的侯夫人,可著滿盛京,也是頭一份兒啊!”一邊說,一邊伸手要攙顧葭起來。
卻被顧葭一閃身避過了,眼裡還有嫌惡之色一閃而過,淨大太太看在眼裡,又是尷尬又是惱怒,還是想著自家在族裡誰也靠不上,若能靠上顧葭這個建安侯夫人,建安侯府再落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自家也能翻身了,方強自忍住了,命女兒顧英:“還不快見過你五姐姐?”
顧英忙乖巧的上前給顧葭行了個禮:“英兒見過五姐姐。”卻不待顧葭讓她起來,已自顧站起來,毫不遮掩的盯著顧葭髮間的簪子看起來:“五姐姐這支簪子好漂亮啊,我好喜歡,不如五姐姐就賞了我做見面禮罷?”
話說得赤果果的不算,話音落下的同時,竟還動手將顧葭的簪子拔了下來,迫不及待便往自己髮間插去。
直把顧葭氣了個倒仰,她活了十幾年,還從沒見過這般沒有教養這麼可惡的人,簡直與顧蘊一樣可惡了……想也不想便要罵顧英。
還是彭氏衝她殺雞抹脖的使眼色,又無聲的哀求她,她方強自忍住了,冷聲說道:“既然英妹妹喜歡,就送與英妹妹罷,反正不過一根簪子而已,素日我也經常賞丫頭們的!”
這話不但說得顧英黑了臉,也讓淨大太太連強笑都笑不出來了,她們再落魄,也是顧氏的族人,如今顧葭竟拿她的女兒與丫頭相提並論,實在欺人太甚!
淨大太太指甲都嵌進了肉裡,才勉強忍住了已到嘴邊的惡言,只厲聲罵顧英:“眼皮子淺成這樣,我素日都是怎麼教你的,我們再落魄,也是姓顧的,也是正經的主子,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簪子還給你五姐姐,再向你五姐姐賠不是?”
到底還是沒忍住指桑罵槐的刺了顧葭幾句,我們再落魄,也是正經的主子,不像你姨娘,說到底就是個奴才,什麼了不起的!
顧英雖氣得不行,聽得母親要讓她還簪子,卻是一千個一萬個捨不得,這麼漂亮的簪子,就算是賞丫頭的,她也要留下,因小聲辯道:“我不,五姐姐都送我了,那就是我的了,我不嘛……”
氣得淨大太太伸手拍了她幾下,她吃痛不過,立時“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時屋裡是亂作了一團。
還是才被刺了幾句的彭氏顧忌著再鬧下去不吉利,強忍著惱怒在一旁打圓場:“英小姐天真爛漫,也是把我們五小姐當親姐姐,才會這般不見外的,淨大太太就別罵她了。”又一疊聲的讓丫頭上茶上點心來,好歹才將場面圓了過去。
淨大太太坐下吃了幾口茶,方趁機拿出了自家給顧葭的添妝,卻是一對空心的金鐲子,連一兩都不到,於他們家來說,已是踮起腳尖了,滿以為顧葭多少會有幾分觸動。
不想顧葭卻連看都沒看一眼,便吩咐青柳:“收起來罷,留著以後賞人用。”
淨大太太的臉再次白一陣青一陣起來,心裡已明白要指望顧葭以後提攜自家是不可能了,她只怕巴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有自家這樣一門孃家族人才好呢,也省得丟她的臉,不由心疼起那對金鐲子來,但想著女兒好歹賺回了一根簪子,那簪子不但是赤金的,還嵌了寶石,怎麼著也要比那對金鐲子值錢了,心裡這才好過了些。
念頭閃過,淨大太太已冷下臉來,正要開口叫顧英走,不想顧英已看到了顧葭掛在衣架上的大紅遍地金的嫁衣,滿臉痴迷的撲了過去:“好漂亮的嫁衣啊,是五姐姐親手繡的嗎,可真漂亮啊……我以後要是能穿上這麼漂亮的嫁衣出嫁,就真是死而無憾了……”
說話間,手還痴迷的撫上了那衣裳,只她日日都要幫著淨大太太做粗活兒,小小年紀一雙手便已粗糙得連顯陽侯府的丫鬟都及不上了,不經意竟將那嫁衣勾脫了一根絲線,她倒也識趣,忙偏頭衝顧葭討好一笑:“對不起,五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應當不會怪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