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孫女出嫁,還是嫁給當朝太子這樣的大事面前,平老太太也顧不得平顧兩家昔日的恩怨了,直接遣了平大太太帶著平大奶奶平二奶奶過來顯陽侯府,住進了飲綠軒,幫著祁夫人和周望桂準備顧蘊的嫁妝,平府的中饋則暫時交由了平二太太主持。
平老太太當了多年的老封君,兒子兒媳們又孝順,早為顧蘊準備了不少體己,此番也讓平大太太一併帶了過來,從精緻古雅的大中小青銅器到各種華美的玉飾,從碩大的寶石原石到各種珍稀的古玩……都是有銀子也買不來的好東西,僅這些東西連同平府公中為顧蘊準備的各色添妝,就足有二十幾抬了,還不連平府公中和平老太太一共為顧蘊準備的三萬兩銀子。
周望桂也掏了三萬兩銀子出來,顧蘊再是一直養在祁夫人跟前兒,說到底也是二房的女兒,如今她出嫁,二房豈能不表示一下?連帶周夫人也為顧蘊準備了好幾臺沉甸甸的添妝。
如此從九月底開始,顯陽侯府的前門後門角門便開始車馬川流不息起來,連帶整個盛京城都熱鬧了不少,畢竟皇太子大婚這樣的喜事,不論是男方的聘禮還是女方的嫁妝,都得挑最好的,所有商家都是聞風而動,可不得讓整個盛京城都跟著熱鬧起來?
到了十一月,禮部和內務府開始翻新修整屆時太子殿下迎娶太子妃要經過的幾條主街沿途的一應建築物,還往街道兩旁所有的樹木上扎各色彩帶時,盛京城就越發熱鬧了。
就是在這樣的熱鬧中,顧葭與建安侯董無忌的婚期到了。
本來顧葭就是庶女,不比顧蘊是嫡長女,有得力的外家撐腰,還有顧準與祁夫人的看重疼愛了,何況二人嫁的人還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用雲泥之別來形容也不為過,相形之下,顧葭的嫁妝與婚禮自然寒酸得讓人不值一提了。
不但沒有親朋好友來賀喜添妝,周望桂原也沒打算大辦,如今有了太子妃不日也將大婚的藉口擺在前頭,她自然越發有理由不大操大辦了,以致到了顧葭出嫁的前日,也就是鋪嫁妝的日子,二房上下內外看起來也半點辦喜事的樣子都沒有。
“……小姐,後廊下的淨大太太帶著英小姐給您添妝來了。”
顧葭正坐在自己屋裡生悶氣,紅腫著眼睛,一臉憔悴的彭氏則坐在她面前,與她大眼瞪小眼,顧葭如今的貼身丫鬟青柳忽然就跑了進來,興沖沖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只是顧葭聞言後,卻沒有露出青柳意料中的驚喜表情,反而臉色越發難看了,額頭上的青筋都露了出來,片刻方咬牙冷笑道:“想不到我如今竟淪落到只有這樣的破落戶上門給我添妝,我自己的丫鬟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地步了!你給我滾出去,讓她們也給我滾,我就算再落魄,也不需要她們的同情與施捨,她們也不瞧瞧是什麼東西,配是不配!”
青柳口中的淨大太太是顯陽侯府的遠支,素日就靠家裡一個棺材鋪子為生,日子過得連顯陽侯府稍微得臉的下人還不如,屬於連想巴結顯陽侯府管事們都巴結不上的主兒,在顧葭眼裡,與下人無異,可如今,這樣的下人竟也有臉登門給她添妝了,偏偏除了這樣的下人,還沒有別人來了,叫她怎麼能不覺得自己是受了奇恥大辱?
“是是是,奴婢這就去,小姐別生氣。”唬得青柳忙不迭應了,便拔腿往外跑去,她是顧葭回了二房後周望桂才買來服侍顧葭的,並沒有事先受過管事媽媽的調教,顧葭使起來自然不順手,唯一的好處也就是她知道自己的生死都系在顧葭身上了,對顧葭還算言聽計從。
“回來!”卻在跑出兩步後,被彭氏叫住了,啞著聲音與顧葭道:“到底來者是客,且也是一片好心,葭姐兒……五小姐還是見一見罷,不然多不吉利……”
連個添妝的人都沒有,也就是連個祝福的人都沒有,這樣出閣,瞧在旁人眼裡得多不吉利,便是自己也忌諱啊,彭氏心裡何嘗待見淨大太太母女,說是太太,可她算哪門子的太太,素日在族裡便是人人都不搭理的主兒,也就是因為她家是做死人生意的,算是下九流的勾當,闔族就這一個,特立獨行到族人想不記住都難的地步,不然彭氏與顧葭也是不知道對方的。
可如今她們母女淪落到這個地步,便是做死人生意的來添妝,也總比一個來添妝的人都沒有強,所以彭氏才會及時出聲叫住青柳,繼而勸起顧葭來的。
顧葭這些日子與彭氏相依為命,彭氏把自己僅剩的為數不多的體己也全都給了她做嫁妝,母女兩個感情倒是比先好了些,聽得彭氏這話,顧葭雖仍滿心的屈辱,到底還是冷哼一聲,算是默許了讓淨大太太母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