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老是覺得咱們兄弟倆不夠妥當,都沒讓咱們幹過什麼大事。”
“傻小子,那是體恤你們倆!”
在連生那肩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彭十三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十幾歲時那場靖難,誰會想到,馳騁戰場幾十年的老太爺張玉竟然說戰死就戰死?安慰了連生兩句,見這小子須臾仍是個沒事人模樣,又打來了洗臉水,他自是丟開了那些思量,連忙抹了一把風塵僕僕的臉。等到他又喝乾了半盞茶,裡頭終於有了迴音,卻是崔媽媽親自來傳見。
杜綰雖不是第一次見彭十三,可此時在正屋中見過了他,聽了張輔和顧氏的那些囑咐,又接過父親託他轉交的書稿道過謝,隨即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這位有幾分傳奇的家將。張越說他是良師益友,勇士中的勇士;王夫人說他是忠義無雙渾身是膽;新跟了張越的那四個護衛都佩服他的本領;就是連生連虎這些跟班一說起彭十三,也都會豎起大拇指滿臉欽佩。怪不得靈犀那麼穩重大方的人,這會兒亦是躲進了東屋,恐怕心裡還有些沒底。
“彭師傅,有件事張越也和我提過很多次了,你喪偶這麼多年,就沒想過再尋一門親事,也好有個伴當?”
彭十三原本是坐得筆直軒昂,這會兒聽到杜綰提這個,他頓時愣在了當場。他面相粗豪,心思卻細膩,尋思杜綰不是喜歡管閒事的性子,這事情還真有可能是張越親自過問的。於是,他訕訕地笑了笑,旋即便搖了搖頭。
“我當初那媳婦就是因為我隨老爺征戰交趾,後來又常常在外,她在家苦苦等著守著,最後一病不起才撒手去了。我如今也是東奔西跑沒個準,不想耽誤了人。老爺和夫人倒是說過好幾回,夫人當初還想把碧落許給我,可我總想著好端端的姑娘,不會樂意做人填房,更何況我這頭犟驢子不比其他同伴有出息,就沒答應。如今碧落許給了榮管家的兒子,夫妻和睦得很。強扭的瓜不甜,我都四十老幾了,這輩子天知道還能活幾年,何必又害別人?”
這話不但杜綰聽著愣了一愣,就連旁邊的琥珀聽了,也不由得心中一動。她和碧落乃是早年的交情,卻不知道還有這一段過往,心中倒是覺著彭十三為人果然豪爽大度。而杜綰微微一呆之後,立刻就笑了起來。
“這麼說,若是真有人心甘情願,彭師傅就會答應?”
“心甘情願?”彭十三此時貨真價實詫異了,琢磨了片刻便一本正經地說,“少奶奶別笑話我,我還是那句話,強扭的瓜不甜,總得彼此對得上眼才是好姻緣。要知道,有人能看得上我實在太稀奇了,別看我長成這樣,可我真要娶妻卻還是會挑模樣性情……”
這話還沒說完,外頭就傳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好你個老彭,眼光還那麼高。那我問你,我們家靈犀願意嫁你,你覺得如何?”
杜綰還預備探一探口氣,卻不料外頭的張越一進來就是這麼一句,頓時啞然失笑。而彭十三更是意外,直到張越在面前站定,他這才瞪著眼睛問道:“少爺不是開玩笑?”
掃了一眼張越,又看了一眼那邊的杜綰和琥珀,他終於確定這一家子是說真的,不知不覺張大了嘴,極其後悔剛剛那番口無遮攔的話。想起從前和靈犀的數面之緣,他更是有一種難以置信的感覺。略一思忖,他就爽朗地笑道:“倘若靈犀姑娘真願意嫁我這個大老粗,那我只有一句話,回京之後我就去提親!”
第十二卷 陰陽河 第010章 分別和征程
“明天我就要走了……”
“明天我也要走了,所以,為了這回又要分開幾個月……”
原本還想說什麼的杜綰眼看張越再次翻身壓了上來,到了嘴邊的話立刻被那一吻壓了下去。夫妻重聚後的這些天,幾乎每一晚都是抵死纏綿,夫妻倆都是一改從前節制的性子,尤其是張越。經歷了興和那一次半月圍城,他真正意識到了什麼是生死。在如飛蝗一般密集凌厲的箭雨下,在如同爬蟲一般不計其數的敵軍中間,什麼淡泊什麼低調統統是狗屁。儘管歷史上並沒有朱棣北征失敗的記載,但只要是打仗都會死人的,他就算再有信心,也要把握珍惜眼前這一刻讓生命攀升至最濃烈的時光。
他一連要了她數次,這才精疲力竭地伏在了妻子的身上,卻沒有立刻出聲叫喚人進來收拾。想起杜綰提到張起的侍妾新添了一個女兒,他便輕輕親了親她的面頰,隨即低聲說:“希望我從北邊回來的時候能聽到好訊息,只盼著你能再生一個像你這般聰明剔透的女兒。如果是的話,她在姑娘裡頭排名第三,小名正好能叫做三三。”
“你還惦記著那名字,起名字也這般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