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越早聽說過父親張倬勸張輔的往事,此時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伯侄倆一路走到長安右門方才分手,張輔前往中軍都督府,他則是回都察院。然而,剛到都察院大門口,他就看到一騎人風馳電掣般奔了過來,到門前猛地一勒馬,整個人竟是連滾帶爬地翻下了馬背,才走了沒幾步就一下子癱倒在地上,氣喘吁吁地嚷嚷了一聲。
“快……快帶我去見總憲大人!”
這動靜不但驚動了都察院,就連對面的刑部衙門也探出了幾個張望的腦袋。張越亦是走上前去,卻只見其人灰頭土臉衣衫凌亂,面目陌生得很。從衙門裡頭衝出來的兩個皂隸一邊一個將那中年人攙扶了起來,其中一個端詳了那人片刻,忽然出口叫道:“李大人,您不是丁憂回鄉守制了嗎?對了,小的記得,您就是樂安人!”
“別耽誤工夫,我要見劉總憲大人!”
那說話的皂隸見此人只瞪著自己,連忙訕訕地說道:“李大人,總憲大人得了聖命前去視察黃河水道了,如今不在府裡。”他一面說一面看了一眼張越,又順勢攙扶著那人轉過了身來面對張越,“李大人,這位是新進的左僉都御史張大人,如今兩位副都御史人都不在,您若有事不妨直接尋他。張大人,這位是監察御史李浚李大人,前頭回鄉丁憂守制了。”
一個是二十出頭的正四品左僉都御史,一個是四十開外的正七品監察御史,兩相對視,張越沒認出人來,李浚卻嚇了一大跳,旋即苦笑道:“原來小張大人已經高升到都察院了。下官李浚,亦是戊戌年進士。”
張越沒想到李浚竟然是自己的同年,心裡頓時有些異樣,但仕途科舉不論年紀老幼,只論登科早晚,再說這會兒最要緊的是李浚從樂安來,因此他也不及敘什麼同年之誼。答禮之後,示意兩名皂隸把人扶進衙門司務廳,又屏退了外人,他少不得向其詢問內情,等到聽李浚原原本本如實道來,他不敢耽擱內情,立刻做出了決定。
“事關重大,你和我立刻一同入宮請見。”
朝會之後,通常只有部閣府院堂官方才能入宮請見,其餘人等求見自是不合乎規例。只不過,張越這個左僉都御史一來位高,二來和皇帝親厚,三來又有英國公張輔的關係,因此午門前候見時,宮監並沒有因為張越通報緣由含糊而有所怠慢,一刻也沒有耽誤就報了上去。饒是如此,這一進一出仍然耽誤了小半個時辰。
內廷乾清門對於朝臣來說乃是分隔內外親疏的一道天塹,李浚雖說和張越一樣出仕已六年有餘,卻還從來沒有進過這扇門,更不用說後頭的乾清宮。在殿外等候的時候,他就覺得心情激盪難以自抑,及至面聖時,他恍惚之間竟是連自己說了些什麼都記不清楚。等到依言退下出了乾清宮,他方才漸漸恢復了神志,只這時候想剛剛奏對時的情形已經晚了。
“李浚能夠逃出來,足可見樂安的防戍混亂得緊。如此看來,英國公曾說漢王怯懦,並不誇大。登萊那麼多重要的防倭衛所,他竟然只派了兩個兒子過去,他真以為那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能頂用?此前朕見過他們,都是唯唯諾諾的應聲蟲而已!”
當著張越的面,朱瞻基不免露出了在群臣面前掩蓋極好的譏誚。等到這股子邪火發了,他便對張越問道:“既然李浚說是漢王想要吞整個山東的兵力,朕也不能坐視。元節,你可有什麼主意?”
對於這個問題,張越剛剛進來的時候,心裡早就迅速打點好了一個合適的人選,此時便建議道:“右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劉忠劉大人曾經是山東都指揮使,在任期間頗得下屬人心,若是他出面,定然能安撫登萊等地的防倭衛所。至於樂安,皇上可命附近錦衣衛嚴加監視。”
朱瞻基一下子想起之前錦衣衛指揮使王節偕諸官謁見的情形,其中赫然有曾經為他伴讀的房陵。當初他因罪逐出房陵,後來卻有人證明房陵無辜,他想要召回人的時候,那人卻被父親朱高熾要了過去。他從前沒在意,但如今想想卻著實覺得蹊蹺。但這會兒不是計較此事的時候,再加上房陵確實比王節機敏能幹,他對著任命沒什麼二話。但仔細考慮了一下張越所提的人選,他卻搖了搖頭。
“錦衣衛監視樂安自然是應當的。不過山東……朕不放心劉忠一人,畢竟,他當初曾經在青州府多年。元節,朕精挑錦衣衛和京營精銳隨行護衛,你和他一起去一趟如何?”
儘管漢王府偵騎四出,據說鄰近州縣人心惶惶,但張越很清楚,但只要親征詔令一出,那一位多半會變成縮頭烏龜,因此略一思忖就答應了下來。然而,他正打算告退的時候,朱瞻基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