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甘心受
之、都無怨訴麼?”虛竹道:“小僧修為淺薄,於外魔侵襲、內魔萌生之際,只怕難以抗
御。”童姥道:“現下你本門少林派的功夫是一點也沒有了,逍遙派的功夫又只學得一點
兒,有失無得,糟糕之極。你聽我的話,我將逍遙派的神功盡數傳你,那時你無敵於天下,
豈不光彩?”虛竹雙手合十,又唸經道:“眾生無我,苦樂隨緣。縱得榮譽等事,宿因所
構,今方得之。緣盡還無,何喜之有?得失隨緣,心無增減。”童姥喝道:“呸呸,胡說八
道。你武功低微,處處受人欺侮,好比現下你給我封住了穴道,我要打你罵你,你都反抗不
得。又如我神功未成,只好躲在這裡,讓李秋水那賤人在外面強兇霸道。你師父給你這幅圖
畫,還不是叫你求人傳授武功,收拾丁春秋這小鬼?這世界上強的欺侮人,弱的受人欺侮,
你想平安快樂,便非做天下第一強者不可。”虛竹唸經道:“世人長迷,處處貪著,名之為
求。禪師悟真,理與俗反,安心無為,形隨運轉。三界皆苦,誰而得安?經曰:有求皆苦,
無求乃樂。”
虛竹雖無才辯,這經文卻是念得極熟。這篇《入道四行經》是曇琳所筆錄,那曇琳是達
摩自南天竺來華後所收弟子,經中記的是達摩祖師的微言法語,也只寥寥數百字,是少林寺
眾僧所必讀。他隨口而誦,卻將童姥的話都一一駁倒了。童姥生性最是要強好勝,數十年來
言出法隨,座下侍女僕婦固然無人敢頂她一句嘴,而三十六洞、七十二島這些桀傲不馴的奇
人異士,也是個個將她奉作天神一般,今日卻給這小和尚駁得啞口無言。她大怒之下,舉起
右掌,便向虛竹頂門拍了下去。手掌將要碰到他腦門的“百會穴”上,突然想起:“我將這
小和尚一掌擊斃,他無知無覺,仍然道是他這片歪理對而我錯了,哼哼,世上哪有這等便宜
事?”當即收回手掌,自行調息運功。過得片刻,她跳上石階,推門而出,折了一根樹枝支
撐,徑往御花園中奔去。這時她功力已十分了得,雖斷了一腿,仍然身輕如葉,一眾御前護
衛如何能夠知覺?在園中捉了兩頭白鶴,兩頭孔雀,回入冰庫。虛竹聽得她出去,又聽到她
回來,再聽到禽鳥的鳴叫之聲,唸了幾聲“阿彌陀佛”,既無法可施,也只有任之自然。次
日午時將屆,冰庫中無晝無夜,一團漆黑。童姥體內真氣翻湧,知道練功之時將屆,便咬開
一頭白鶴的咽喉,吮吸其血。她練完功後,又將一頭白鶴的喉管咬開。虛竹聽到聲音,勸
道:“前輩,這頭鳥兒,你留到明天再用罷,何必多殺一條性命?”童姥笑道:“我是好
心,弄給你吃的。”虛竹大驚,道:“不,不!小僧萬萬不吃。”童姥左手伸出,拿住了他
下頦,虛竹無法抗禦,嘴巴自然而然的張了開來。童姥倒提白鶴,將鶴血都灌入了他口中。
虛竹只覺一股炙熱的血液順喉而下,拚命想閉住喉嚨,但穴道為童姥所制,實是不由自主,
心中又氣又急,兩行熱淚奪眶而出。童姥灌罷鶴血,右手抵在他背心的靈臺穴上,助他真氣
運轉,隨即又點了他“關元”、“天突”兩穴,令他無法嘔出鶴血,嘻嘻笑道:“小和尚,
你佛家戒律,不食葷腥,這戒是破了罷?一戒既破,再破二戒又有何妨?哼,世上有誰跟我
作對,我便跟他作對到底。總而言之,我要叫你做不成和尚。”虛竹甚是氣苦,說不出話
來。
童姥笑道:“經雲:有求皆苦,無求乃樂。你一心要遵守佛戒,那便是‘求’了,求而
不得,心中便苦。須得安心無為,形隨運轉,佛戒能遵便遵,不能遵便不遵,那才叫做‘無
求’,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過了兩個多月,童姥已回覆到八十幾歲時的功力,出入冰庫和御花園時直如無形鬼
魅,若不是忌憚李秋水,早就已離開皇宮他去了。她每日喝血練功之後,總是點了虛竹的穴
道,將禽獸的鮮血生肉塞入他腹中,待過得兩個時辰,虛竹肚中食物消化淨盡,無法嘔出,
這才解開他穴道。虛竹在冰庫中被迫茹毛飲血,過著暗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