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色,猛的一拉達虎,高聲道:“別管恆州城了,快去救三王子。”
達虎此時也看到大事不好,連忙勒轉馬頭,高聲喝令:“停止攻城,回師營救三王子。”
數萬攻城大軍拋下難以移動的攻城器械,紛紛退回護城河,躍上戰馬,在達虎、羅樸罕的率領下回師殺向河北騎兵所到之處。
混亂之中,攻城兵馬和後陣大軍退下計程車兵撞做一團,人馬互相踐踏,死傷無數。
為了加快速度,羅樸罕和達虎來不及命令後陣計程車兵讓開道路,率領著騎兵直接踏過敗逃兵馬的軀體,朝著大營衝去,那些陷入一片慌亂計程車兵就這樣被自己人的戰馬活活踩死。
看著城下的兵馬亂作一團,方夢菁、長孫越和劉雄義暗暗歡喜,他們知道河北戰士已經成功地突破了突厥人的營寨,正在追殺倉皇逃竄的曼陀王子。
“如今敵軍士氣大挫,很可能陷入極大的混亂,我們應該立刻開城,銜尾追殺攻城部隊,如此必有斬獲,亦可以為河北戰士減輕壓力。”方夢菁當機立斷地說。
長孫越和劉雄義面露難色,長孫越道:“方姑娘,我們軍馬只有五千出頭,便是全軍出擊,也難抗敵軍數萬人馬,若是遭遇阻擊,將會全軍覆沒。現在大雨滂沱,我們此次出擊就算大獲全勝,參戰將士在暴雨之下,必會有一場大病,將來絕難守住城池。”
方夢菁微微點點頭,她知道長孫越說的乃是實情,除非這一次盡殲敵寇,否則大雨過後,參戰將士大病橫生,而敵人仍有精壯人馬,那麼恆州防務便雪上加霜了。眼看著眼前千載難逢的戰機一閃即逝,她的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絲遺憾。
就在這時,神醫賈扁鵲惶急地朝著方夢菁跑來,一把攥住她的衣袖,驚慌地說:“方姐姐,我今日收拾製藥工具之時,無意中洩露了河北將士衝擊突厥大營之事,彭氏兄弟聽到這個訊息,發了瘋一般衝上北城牆,想要下城去找他們的大哥,連大哥、鄭大哥、紅姐姐等人正在拚命阻攔,你快去勸勸他們。”
“不好。”方夢菁連忙讓賈扁鵲引路,快步走向恆州北面正對突厥大營的城牆之上。
彭無懼聲嘶力竭的呼喊聲遠遠傳來:“你們放開我,讓我去找大哥,放──開──我,大──哥──!”一聲聲淒厲的呼喊催人肝膽,城頭上的大唐官兵無不聞聲落淚,低頭不語。
方夢菁快步走上城樓,只看到雷野長和連鋒合力抱住拚命掙扎的彭無懼,居然異常吃力。
方夢菁轉頭四面搜尋片刻,心中大驚,急道:“彭大哥呢?”
紅思雪滿臉淚痕地來到她的面前,低聲道:“對不起,菁姐,我們拼盡全力,怎麼也攔不住大哥。他翻身跳下城牆,踩著敵人剛剛搭上城樓的雲梯衝下城,然後推倒雲梯,尋了匹無主的戰馬,朝著突厥大營奔去了。”
“為什麼不點他的穴道?”方夢菁急得一跺腳,問道。
“大哥和四弟情緒極不穩定,若是貿然點穴,恐會氣血攻心,立時要了他們的性命。”紅思雪悲聲道:“如今只能祈求上天保佑,讓大哥能夠安然返回。”
天空上一道枝椏蔓延的耀目閃電一閃而過,將恆州四野照得一片雪白,緊接著一切又重新陷入了深沉的灰黑色之中。
這一日的清晨,暗如黃昏。
冰冷的雨水宛如森寒的鋼鞭不停抽打在曼陀的臉上,面前的景色在傾盆大雨的籠罩下不斷地扭曲浮動,變化出千奇百怪的形狀,迎面而來的人人物物紊亂而無序地在眼前晃動著。背後雄渾的吶喊聲彷彿催命的符咒,自始至終仍然緊緊地吊著他不放,兒郎們涉死前的慘嚎聲在他的耳邊尖銳地響起。
“曼陀,哪裡走!”那名一馬當先的唐人武將已經將第九名千夫長的屍體挑於馬下。
四面八方衝過來掩護曼陀的兵馬不斷被這支從天而降的神兵天將撞成一片狼藉,突厥人的屍體在自己的大營裡堆積如山。
“保護三王子!”鐵鐮聲嘶力竭的呼喊聲在曼陀的耳畔洪鐘般響起。
看著鐵鐮那猙獰的表情,曼陀忽然升起一陣不真實的感覺,彷彿自己正沉浸在最深沉的噩夢之中。他意識恍惚地在馬上搖晃了幾下,好幾次都差一點摔落馬下。
這時候,兩名身披彩羽的突厥鐵騎萬夫長帶領數千騎兵從側翼趕來,鐵鐮猛的一轉馬頭,用手扯住曼陀的韁繩,大聲喝道:“三王子,讓火焰教眾掩護你快走,我和兩位將軍擋住敵兵。”
曼陀從心底生出不祥的預感,自己戎馬一生,從來沒有過這麼虛弱的感覺,他高聲道:“你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