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留守樊子蓋和刑部尚書西京留守衛文升火速趕赴行宮述職,並派遣宇文述崔弘升和段達聯袂北上巡視幽燕邊塞,其中隱含之深意,值得斟酌啊。
李子雄吃驚了。西京亂了,兩京政治危機狂飆突進,國內政局急驟惡化,這種嚴峻局面下,聖主不但不回京,反而把留守兩京的重臣都召至行宮述職,明顯就是輕重不分,本末倒置嗎?是聖主和中樞嚴重低估了西京危機的危害性,還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寧願西京混亂,關中沒落,兩京走向決裂,也要利用當前北疆的有利形勢,在拿下開疆安東的武功後,完成東征高句麗的最後勝利,以對外征伐的輝煌勝利來建立無上威權,有力鞏固和加強東都的絕對地位,就此給西京致命一擊,釜底抽薪,徹底摧毀西京!政治地位,一勞永逸地解決兩京政治衝突?
但這些都是次要的,都不是李子雄急需考慮的,重要的是西京大亂將給這場招撫談判帶來何種影響,這才是李子雄必須考慮清楚的,由此可以判斷出聖主和中樞的招撫底線是什麼。
李子雄躬身致謝,感謝李渾在關鍵時刻提供瞭如此重要訊息。
李渾不以為然,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距離年底還有半個月,半個月後就是新年大祭,而開疆拓土的武功一旦在新年傳遍京師,必將給聖主和中樞帶來無上榮耀,再建無上威權。
李子雄心領神會,微笑頷首。
袁安主動拜會崔弘升。
雙方心照不宣,說話暗藏玄機。
袁安用隱晦之言,再次闡明,李風雲的底線是安東必須擁有完整的自治權,並告訴崔弘升,大漠使者已抵達安州,現正在松山北麓與李風雲談判,也就是說,目前安州掌握一定的主動權,如果聖主和中樞在安東自治上一步不讓,結果必定兩敗俱傷,對雙方都不利。
崔弘升直截了當,直指要害,你這番話,某能否理解為,迫不得已之下,安東會棄中土而投大漠?
不會。袁安毫不猶豫地一口否認,安東還有第三個選擇,割據稱藩,遊走於中土和大漠之間,左右逢源,雖然風險非常大,但相比束手就縛,任由宰割,好歹還有一線生機。
崔弘升想了一下,謹慎問道,某有個疑慮,不知你能否如實回答?
袁安微笑點頭,伸手相請。
阿史那咄爾背叛大漠,與白髮結盟合作的背後,必有秘密,而這個秘密某並不奢望得到真相,某隻想知道,在受撫這件事上,白髮與阿史那咄爾是否有約定?
袁安再次點頭,承認有這麼回事。
這個約定,是否關係到你們的受撫底線?崔弘升追問道。
袁安繼點頭。
那麼,在最終決策上,白髮是否會受到阿史那咄爾的制約?崔弘升目光炯炯,步步緊逼。
袁安嚴肅搖頭,某可以如實告訴明公,阿史那咄爾參與機要,有一定的決策權,但沒有最終決策權。說到這裡,袁安意味深長地笑了,語含雙關,在安東,只有大總管擁有最終決策權。某的回答,明公是否滿意。
崔弘升若有所悟,之前諸多疑惑盡數釋去。事實上袁安說得很清楚了,在安東,不論是李子雄還是阿史那咄爾,都沒有最終決策權,李風雲雖然遠在赤峰,但帳下甲士如雲,猛將如林,軍權獨攬,即便他不參加招撫談判,亦無人可以拒絕他的命令,公開與其對抗。
由此推及,如果李風雲決心以參加第三次東征來換取安東的自治權,安東各方勢力根本無力阻擋,只能被動接受。
如此甚好。崔弘升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最擔心的就是李風雲控制不了局面,安東內部混亂,一盤散沙,那就麻煩了,意味著招撫談判即便成功也沒有絲毫保障,隨時都有可能前功盡棄,如此一來聖主和中樞固然顏面盡失,權威大損,負責招撫的宇文述段達崔弘升三人亦要遭受相應懲罰,只是宇文述段達都是聖主的心腹,最後背黑鍋做替罪羊的肯定是崔弘升。
距離年底只剩下半個月了。崔弘升看了袁安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某鄭重告訴你,安東年底前回歸中土,與新年後迴歸中土,其價值和意義迥然不同,這一點請你們務必保持冷靜和理智,千萬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和貪婪而錯失良機。
袁安想了片刻,說道,時間太短,要談判的內容太多,事實上這絕無可能。
安東若想利益最大化,就必須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崔弘升搖搖手,徐徐說道,談判內容雖然很多,但為了利益最大化,就必須變通,比如先在一些原則問題上達成一致,先把最大利益拿到手,然後再談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