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剛才說了,翟讓在東郡的勢力盤根錯節,無孔不入,其能力遠遠超過了一般人的想像。以他對翟讓的瞭解,白馬大獄根本不可能將其困住,是以使君言辭之間有著強烈的暗示,暗示不要顧慮太多,大膽地幹,相信以翟讓的為人,如論如何也不會自己逃走,卻讓救他的人付出代價。
使君的說法,與下午自己在牢房裡和翟讓密談時的感受基本一致。翟讓太平靜了,淡定自若,自始至終都非常冷靜,保持著一貫的謹慎。自己當時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此人根本不是在坐牢,而是藏匿在牢裡指揮一眾手下幹著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案。
翟讓肯定有越獄的辦法,甚至早就做好了越獄的準備。如果按這樣的思路推測下去,似乎越來越接近真相。翟讓是東郡的的“地頭蛇”,通吃黑白兩道,違法的勾當幹得太多了,他當然要為自己準備一條後路。比如這次他剛剛被捕,他的家人親族就消失了,其速度之快,讓東都來的監察御史都歎為觀止。也正因為如此,這位監察御史為了防備萬一,借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之力,說服了鷹揚府把軍隊開進了監獄。
難道這樣就萬無一失了?黃君漢現在有些懷疑,不過他實在想不出越獄的辦法。假如沒有昨日白馬津劫囚的變故,假如鷹揚府的軍隊沒有開進監獄,翟讓越獄的可能性的確很大,畢竟獄裡獄外都有他的人,只是如此一來牽連甚廣,很多人要為翟讓越獄一事付出代價。現在,整整兩個團的鷹揚衛士看守監獄,翟讓怎麼逃?長翅膀飛?抑或像老鼠一樣從下水溝裡逃竄而走?
“大郎,今日可有新故事帶給某?”黃君漢問道。
徐世勣似乎有些懵然,呆愣了片刻,搖搖頭,“曹主今日在獄中盤桓甚久,可聽到甚故事?”
“一幫草芥蟻螻,豈能知道天上的事?”黃君漢也是搖頭。
徐世勣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有白髮刑徒的故事?”
黃君漢心有所動,望向徐世勣的眼睛,卻沒有看到自己所期待的東西,似乎徐世勣這句話純粹就是出自少年人的好奇。
為什麼他不問崔法司的訊息?他今夜再度出現,不就是為了從自己這裡討到崔法司的回訊嗎?黃君漢躊躇著,思考著,緩緩說出了白髮刑徒的來歷,實際上白髮刑徒非常神秘,所謂的來歷不過也就是近兩年的故事,而之前則是一片空白,非常徹底的空白。
徐世勣突然問道,“天上的事,會不會和這個死囚有關?”
黃君漢笑了起來,“神秘,並不代表之前就有故事。”
“假若他有故事呢?”徐世勣追問道。
黃君漢沉吟著,沒有說話。
徐世勣話裡有話,意有所指,肯定有了“新故事”,而“新故事”可能在拯救翟讓的基礎上,向對手展開凌厲反擊,繼而把所有可能受到連累的人都從未來的“風暴”中拯救出來,否則,徐世勣不會詢問白髮刑徒的事。當然,這不是翟讓講義氣,而是他未來生存之需要。大樹倒了,並不意味著大樹就死了,只要竭盡全力保全“大樹”的“根”,那麼“大樹”不但可以存活下來,還終有枝繁葉茂的一天。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翟讓目光長遠,佈局精妙,果非尋常之輩。或許,正如使君所說,膽子要大一些,要默契“配合”一下翟讓,才能完成使君之託。
“你的推斷從何而來?”黃君漢問道。
“昨日白馬津劫囚,某全程目睹。白髮刑徒兇性大發,既殺劫囚賊,又殺押送衛士,純粹是自尋死路,若非武技高強,早已身首異處。既然其武技高強,有自保之力,為何不乘亂逃走?既然不想逃走,亦無死戰之必要,他卻酣呼鏖戰,殺得血肉橫飛,為甚?”
“為甚?”黃君漢微笑問道。
“他要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徐世勣說道,“距離東都越來越近,要滅口的人便越來越急,會愈發的不擇手段,就算其武技高強,也防不勝防,未必有機會活著抵達東都。御史或許已經估計到白髮刑徒就是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所需要的人,他擔心白髮刑徒被賊人所殺,自己無辜受累,遂當機立斷,把他們羈押於白馬大獄,並呼叫兩個團的鷹揚府衛士予以看押,原因正在如此。”
黃君漢遲疑不語。
“白髮刑徒的真實身份實際上只有兩個,要麼他是宇文述的人,要麼他是宇文述的敵人,而從目前已知情況來推斷,誰也不認識他,就知道他在這群囚犯裡,於是要殺他滅口的賊人便乾脆斬殺所有的囚犯。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要殺他的賊人未必就是滅口,而是想透過一路追殺來製造生死危機,繼而迫使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