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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雖剛入冬,但京城的雪向來飄得早,雪落下,隨後便是冰天雪地。我想趁著天寒地凍前,將這些紅酒拾掇拾掇,放回地窖中去。”

每年,春暖花開時,她會將這麼些紅酒從地窖裡抬出來,請注意!丫鬟們全都是小心翼翼一瓶瓶地將紅酒“抬”出地窖,放到偏廳陰暗的角落裡晾著。阿四小姐說,這是要讓那些紅酒呼吸到新一年的空氣。

等到初夏,天微微熱起來,丫鬟們再遵照小姐的吩咐將紅酒抬回地窖裡涼著。阿四小姐說,這是要讓那些紅酒過個愜意的涼夏。

轉眼紅了秋日,紅酒是要再抬回偏廳擱著的。阿四小姐說,紅酒也要過個爽朗的素秋。

如今雪將落下,阿四小姐說,她的寶貝紅酒要回地窖裡暖和暖和了,畢竟這京城的冬日藏著肅殺的寒意。紅酒敵不過,她亦抗不過。

在一旁給阿四打下手的小丫鬟唧唧咕咕、嘮嘮叨叨地說著小姐伺候紅酒的仔細與認真。言有意聽著不覺得她在伺候紅酒,倒像是照顧自己的親閨女。

唯有放在廳堂正中央那瓶早已開啟的紅酒,不動不挪,不論寒暑春秋,日日放在那裡,彷彿已成了一種固定的擺設。

從他進門到現在,阿四未請他入內堂坐,他便站在天井裡,遠遠地瞪著她,什麼也不說,只是這樣張著漆黑的眸瞪著她。

她明知他此行的目的,卻就是不開口不主動提及。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當真放著胡順官不管了?她狠得下這條心?

不管阿四是否狠得下這條心,言有意是橫下一條心,他就站在天井裡,直到阿四請他進去為止。

如阿四所料,京城的雪在這初冬時節便洋洋灑灑地飄落人間。與江南落地便融成水的雨雪不同,這雪落了地便踏踏實實地在那兒待下了,很快沒過鞋沿,凍得腳生疼。

言有意不動不搖,穩如泰山地杵在天井裡。明明凍得眼淚、鼻涕一把抓,他也毫不理會,任自己的形象在風雪中被摧毀。

不能毀的是胡順官,是阜康。

也不知站了幾個時辰,只見阿四從放置紅酒的架子上一步步爬了下來。十幾個丫鬟穿梭著將那些紅酒一瓶瓶抬走,眼見著她們忙得熱火朝天,這雪也飄得翻轉飛舞。阿四終於站到了他的身旁,卻未正眼看他。

“你來為胡光墉求情?”

“不。”言有意大聲說道,“我來為胡順官,為阜康,為我自己求情。”

她靜等著他的解釋。

“在外人眼中,他是胡光墉,可在我眼中,他依舊是當年那個對我有一飯之恩的胡順官。我言有意薄情寡義,凡事只認個‘錢’字。若我這輩子只講一次義氣,那就這次吧!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胡順官倒臺,那意味著我辛苦經營了幾年的阜康將一敗塗地,很多存錢進阜康的小老百姓會遭殃,還有阜康遍佈全國二十多個分號的上千個夥計——如今兵荒馬亂,想找個活實在太難,如果阜康倒了,夥計們沒飯吃,他們的家人也要跟著遭殃。宏親王這一紙摺子殺得不是胡順官一個人,是成千上萬的人。”

阿四朗朗一笑,抬起手來,雪落在手心很快便暖成了水。她握緊手心,水擠出了縫隙間,滴在言有意的腳邊,“你從前可不是如此有情有義,你絕不會如此忠於老闆,更不會如此為公司著想。否則當初在集團,我起碼得讓你做上人力資源部經理的位置,或許還會升你為執行總裁助理呢!”

“你認為我在說謊,我此舉別有所圖?”

“你說呢?”阿四好笑地偏頭望向他。

“我能證明他說的都是實話。”

“……”

在酣然等了他良久的酣丫頭,終於按捺不住跑來阿四酒鋪尋找言有意。如她所料,阿四果然將他難在了堂外。酣丫頭本不想露面,靜悄悄地等著他們解決這場紛爭。

到底還是忍耐不了,站出來幫他說句話。

“這幾年他寫給我的書信裡,字裡行間都流露出對阜康,對胡順官,對手下人的感情。若說他騙了我一次、兩次、三次,他不可能這幾年寫信都在騙我——阿四,這幾年他真的用心在做事做人,不單單是為錢。”

酣丫頭一番話是對言有意最好的嘉獎,回望著身後著桃紅小襖的媚影,他這幾年的努力只為得她這一句肯定。

他做到了,他終究讓她看到了自己的真心。

“你……你認真看了我寫給你的那些信?”言有意望著她連話都說不周全,他從未如此緊張過。

自打離開漕幫後,酣丫頭不再穿男裝,總是換上最豔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