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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理寺少卿,一夜之間落到如此地步,心頭必然是有一番不足為人道的苦楚。

但見他凌亂的頭髮被風吹得更亂,鬍鬚青茬滿面邋遢,不復昔日儒雅,而眼中已現出溼潤,他這一走,前途茫茫,昔日結交的袍澤至交,為了明哲保身,也未有一人來相送,倒只有這兩人……

劉大人含淚舉起雙手攏在一起,遠遠的作了一個長揖。

明明離得那麼遠,但花鳶分明聽到了,從風裡送過來,拷在劉大人手腕上的鎖鏈叮鈴哐啷的聲音。

第七十一章

三月,乍暖還寒。

便是一波一波的倒春寒之後,真正的春天才會如含羞帶怯的大姑娘小媳婦似地,提溜著小手絹兒姍姍遲來。

天色已暗,晚來風急,吹得路人忍不住一哆嗦,趕緊兒縮頭縮腦縮脖子。

馬嶺老杜家酒樓,挑著招牌的旗幡,在風中發出布匹來回抽打的聲音,酒樓內早點起燭火,櫃檯後的掌櫃喜笑顏開,一張皺巴巴的老臉上,每一根皺紋都如菊花花瓣一般細長而舒展,他正一邊扒拉著算盤,一邊叫夥計多往樓上送幾罈子酒,順便……偷偷放幾個空罈子進去,等算賬便充作喝過的一起,反正上面的人正喝得醉醺醺,也不會知道。

無奸不商啊無奸不商,搬酒的夥計不禁又是唾棄又是佩服自家掌櫃。

酒樓二層大廳內,熱鬧非凡,滿地酒罈子,四處都是人。

他們有少有壯,都是一身匪氣,混跡江湖的好漢,其中還不乏在道上吆喝的出名號的,而此時——

有的抱著花盆一陣嘔吐,然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有的抱著柱子使勁兒用腦袋撞,也不知是打哪和柱子接了這麼大的仇怨,有的鑽進桌下死活不肯出來,還有的撲在桌面上已經醉倒……奇怪,為什麼還有人掛在橫樑上鼾聲如雷?他是咋上去的?

夥計見縫插針的在一片狼藉的地上尋找落腳點,最後千辛萬苦的來到一張桌子前。

桌子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兩邊各落座了一個人,也是在場唯二還算清醒著的,起碼是還豎著的兩個人。

賭,是人都賭,人人都愛。

小到一粒糖塊,大到錢財萬貫,什麼都可以拿來賭,甚至是手啊腳啊嘴巴耳朵,連命,也是可以拿來賭的。

今天這裡也有一場賭,不過並沒有那麼殘酷,不過是賭酒而已。

輸了,人走,兵器留下。

本來,許也沒有這麼多人參合進來的,而且一開始為什麼賭,大家也都忘記了,關鍵是,那個戰無不勝,千杯不醉的那方,實在是……太嫩了。

有的不信邪,有的為了挽回顏面,有的為了義氣給朋友報仇,於是最後就成了這副局面。

夥計送上來兩罈子酒,他放在桌上,然後將空罈子移到牆邊,再跑回來討好的望那兩人道:“兩位客官,開不開?”

桌子兩邊對峙的,卻是兩個年輕人。

所謂後生可畏,果然如此。

靠牆面入座的乃是一個年約十**歲的英眉少年,頭戴霞彩金麟冠,裡穿著一件團錦簇淺紫繡夾絲綿白底衫,外罩石青色水紋細絨雙襟外袍,琥珀石腰帶上,一邊掛著穿紅穗的玉佩,生的寒眉星目,相貌堂堂,這一身的氣派也是不俗。

但見他面帶戾氣,右手持一柄寒光冷豔的銀槍杵在地上,橫眉冷麵的盯著桌子的另一方,突然以左掌擊桌,震得面上的罈子碗碟通通一震

“開!當然開!為什麼不開?”

夥計一嚇,這位少爺可真是暴脾氣,忙伸手去拍泥封。

“你可聽清了,是他要開,呃……”桌子另一邊那人,抱著一個已經空空的酒罈,打了一個嗝,頓時滿嘴溢位酒味。

她拍拍懷裡的空酒罈子,粉嫩嫩的小臉蛋兒上,兩頰暈著酡紅,眉眼眯得細細的,很是憨態可掬的笑道:“你只管拍開了封泥擱他面前,可別放我這兒”

“什麼意思!”少年冷然道。

“意思就是,我不想跟你喝。”

答話的乃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嬌俏少女,身形比同齡女子生的高挑,裡面穿著一件鵝黃色細花綢面絨芯夾衣,外套一件翠色對襟短袖中長衫子,以深煙綠色褶皺長絲巾為帶,腰間配著絲絛結子與彩繡荷包,下身穿著淡色散腿褲。

她說話間一雙明眸因為習慣性眯起,顯得細長水媚,眉色若黛,其間隱隱還有幾分不遜的英氣,嘴唇輕輕抿著,唇角微翹,似笑非笑。頭上梳著雙環髻,綴以小巧的珊瑚色五瓣梅花鈿,餘下的青絲,分作兩股梳成小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