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時候,城牆上忽然號角齊鳴。那扇緊閉的城門號角聲中緩緩開啟,旋即輕騎自城中奔出,城外迅速佈陣。
但朝廷軍這個陣勢,卻著實是透著說不出的彆扭。
老實講,他們的這個陣說要是出來迎敵,倒不如說是大夥排個隊預備逃回城裡來得妥帖些。
勒住戰馬,眯起眼看過去,安平身後“誒”了一聲就再沒下文,約莫也瞧出了其中的古怪。
“不走了?”
停了會子,安平又手起刀落砍了倆,得了空才匆匆問一句。
“走不了了,看。”
指了指倆身後,眼見朝廷軍正迅速靠攏,彷彿是一道不能衝破的牆,將右翼軍與大軍分隔開。
而穆穆雅率右翼軍已是孤軍深入,奔出了可快速增援的範圍。
“安平,怕不怕死?”勒住韁繩,只待他說一個怕字就放他逃生去。
“既然來了這兒,自然不會怕死。”安平輕哼一聲,語氣淡薄。
“那咱們衝過去,抓緊!”用腳勾住馬蹬,使勁一夾馬肚子,戰馬吃痛,猛地一下就撒開四蹄向外狂奔出去。
“安平,給殺,凡擋路的都得死。”把韁繩手臂上繞了小半圈,騰出隻手來揮刀砍向圍上來的朝廷軍,胸肺間翻騰起驀地久違了的殺意。
手起刀落,刀刃砍馬下那士兵的脖頸上微微一頓,溫熱的鮮血霎時噴濺而出,可卻沒一刀將他的頭顱砍落,只能看著他倒血泊中失血而死。
由此可見,現殺的水平已大大退步,因過去尚能一刀將頭斬落,而現卻連砍都砍不下去,只能讓對方痛苦裡死去。反倒是安平落刀比要狠准許多,往往能讓對方一刀斃命,不至徘徊死亡邊緣,細嘗著死亡的滋味。
“嗚——”
遠處號角嗡鳴,戰鼓隆隆,喊殺聲忽然震天。而與安平也恰此時從朝廷軍的小範圍包圍中衝了出去,向著右翼軍的方向策馬疾行。
“城樓上有個!”安平驀地身後低呼,納悶地抬眼去看,卻見高聳的城牆上一挽弓搭箭,箭尖直指穆穆雅。
“十二夜?”
城牆之上,但見十二夜著一身冰冷鎧甲,手中挽一副長弓,而那羽箭正是對著右翼軍中與搏殺的穆穆雅。
心下一寒,暗歎朱承鉞果然是早有了打算,他將這一步棋算得又險又準。
十二夜的箭法雖從未見識過,但以他江湖上的地位,想必這個世上也沒幾個能躲過他這一箭。
十二夜兩指一鬆,那箭便如虹般飛射出去,而穆穆雅卻不知怎的一晃就沒了蹤跡,也不曉得有沒有躲過這要命的一箭。緊接著,十二夜又挽弓搭箭,雙箭齊發,卻難辨方位。
那廂,右翼軍中幾如炸開了鍋一般,混亂不堪。而朝廷輕騎似乎也無意與他們纏鬥,自十二夜射下那第一支箭後他們便自行撤退,分東西兩匹向東華門、西華門各自奔去。
待兩隊輕騎甫一離去,城牆上弓箭手便嗖嗖地放下冷箭來,右翼軍中不斷有倒下,只是未瞧見穆穆雅的身影。
“來了,來了,王爺來了!”
身後猛然歡呼聲喧天,旋即就是一陣陣刀劍碰撞聲,將手搭眉骨上看去,只見遠處鐵蹄錚錚,朱字帥旗迎風擺盪,是朱承鈺到了。
“哼。”安平冷哼一聲,一手扣住的腰,一手接過手裡的韁繩,尚未及反應時,就策馬奔出,迎著撤退的右翼軍而去。
安平是個十分瘦弱的孩子,但此時摁著的勁道卻讓一時也掙不開。
“喝!”一聲清嘯自右翼軍中傳出,然後就見穆穆雅那匹深棕紅的高頭大馬從群裡衝將出來,馬上兩,一前一後,後一瞧見時得意地眨了眨眼,似邀功一般。而他們後面則緊隨了匹通體漆黑的馬,馬背上那著了身黑漆漆的戰袍,髮髻挽得十分整齊,薄唇勾著那個讓熟悉了許多年的弧度。
穆穆雅半倚葉綏臂彎間,臉色十分蒼白,肩上插著方才十二夜射出的那支羽箭。但這已是很好的情況,不然以十二夜的箭法,這一箭要不斃命實是很困難。
只是不曉得這個作了英雄的是不是葉綏葉九公子。
狐狸望見時目光微微一頓,愣了愣才省起他多半是瞧見了安平才露出那麼個表情。
狐狸策馬過來與同行,趕緊拍開安平的兩隻手,對著狐狸擠出一個笑來。他揚眉看看,抿抿唇,也不言語。
清清嗓子道:“那什麼,朱承鈺來了,咱們往朝邊上靠靠就是,這仗還是留給他打比較妥當。”
狐狸掃一眼拎著長刀的右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