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隊鮮衣怒馬的貴族少年們縱馬奔了過來,他們揮舞著馬鞭恣意地闖過街市,驚得披肩搭布戴著偌大耳環的天竺人用生拗的漢話大叫:“我的檀香!”又有南洋來的崑崙奴兒掩了頭臉,哎喲喲地叫著跳將開去。還有那頭戴花布帽兒,長著藍眼睛高鼻樑的波斯人膽大的託高了描金繪彩的匣,一追,一高聲兜售:“少爺們要香粉嗎?上好的香分,夫人小姐們最喜歡的那種!”
推著獨輪車,避在街道最裡面的小販笑那波斯人鑽到了錢裡,搖搖頭說說笑笑地走開了。
街道兩旁各有一條小河,由一尺長寬半尺的條石砌的,水流清澈見底。木製的拱橋躍於小河之上,踏著橋面便過了河,岸邊盡是些綠樹紅花,一座座酒肆便座落在那綠樹紅花後。
李海棠這時候就站在岸邊,隔著樹叢與酒肆對望。這些天來風餐露宿,她也想找個地方正經地吃上一頓飯,還有身上的衣服也有些髒破了。
捋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髮,李海棠癟癟嘴,這個樣酒肆可不會允許她進去的。這時候從對面酒肆中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酒肆的掌櫃,一個是衣著華貴的富商,富商長得過富態肚擋住了視線下臺階有些困難,掌櫃的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服侍著。李海棠靈機一動,她想到辦法了。
洛陽城的街道都是專門燒製的金剛磚砌的地面,經過無數歲月的雨水沖刷流下了深深淺淺的細溝,馬車行駛在上面總會時不時地顛簸一下。若是此時美人在側,準會叫美人投懷送抱,這也不失一種情趣。而黃體仁現在並非在馬車上卻也有人投懷送抱,只不過不是什麼美人,而是一個乞兒。
“哪裡來的不長眼的乞兒,滾遠些!”黃體仁嫌惡的掩了口嘴,不耐煩地喝斥道。
那乞兒倒也有些眼色,立即惶惶地致了歉,麻利兒地就跑開了。
黃體仁哼了哼,也沒有過計較,只是隨口敷衍著送行的掌櫃在隨從的幫助下吃力地往馬車上爬。馬車上的美人早就等急了,黃體仁剛在馬車上露了一個頭兒,那美人兒就嗲聲嬌氣地靠了過來:“爺可算是回來了,待得奴了心焦。”又伸出纖纖玉手來嬌嗔道:“說好的送給奴家的東西呢?”
“在呢,在呢!”美嬌娘氣吐幽蘭,黃體仁只覺得渾身酥麻忙不迭地就去腰間拿去,邊還笑道:“爺就算是把自己個兒忘了也不會忘了小心肝兒的吩咐啊!”手上卻是摸了一個空,臉上的笑立即就僵住了。
美人感覺到不對,撐開身來看著黃體仁問:“怎麼了?”說話間就豎起了眉毛,恨道:“莫不是又來哄我?”然後就耍起渾來:“我就知道你嘴上說得好聽,其實也就是哄哄我,你的心裡想著的還是你家裡的那個黃臉婆!”
“沒……,哪裡會呢,我對你的心你還不知道嗎?”黃體仁只覺得頭大,連忙安撫著美人兒,心裡卻是恨了那個偷了他錢袋的賊。
偷了黃體仁錢袋的賊這會兒正蹲在河邊,一叢牡丹花後,看著面前一堆黃黃白白的金銀元寶咧著一口白牙樂呢!有著這一堆的金銀,她想吃什麼就能吃上什麼,想換身什麼樣的衣裳就能抱個什麼衣裳了。
拿起一錠金元寶,再拿起一錠銀元寶,輕輕地一碰,只聽得叮鐺一聲,聲音好聽了。
李海棠又是一陣大笑,一頭滾在了花叢間。猛然間,她在一堆金銀中看到一物。
那是一條瑩白鏈串著的一枚玉石做的葉,色澤瑩潤,綠汪汪的彷彿要滴出水來,煞是好看。
對這些東西李海棠向來並不留意,卻也知道這東西絕非凡物,可以換來很多金銀來著。
時下人做衣裳都愛在貼身的裡衣裡做個內兜,李海棠便將這玉墜放在內兜裡,只想著來日自己再吃不上飯的時候就拿它出來換了錢。
有了錢底氣就足了,李海棠大搖大擺地進了一家客棧,小二和掌櫃看到她立即拉長了臉就要來趕她,她見狀掏出一錠銀就砸到了小二的面門上,小二拉長的臉立即變扭成了一朵花兒,腆臉朝她謅笑道:“小姐是吃飯呢?還是住店呢?”
“既吃飯,又住店。”李海棠昂挺胸,東看西瞧,大氣地補充道:“要上房。最好的。”
小二直樂,心道也不知道是哪裡跑來的土包,不過這樣的客人他倒是喜歡。立即就扯長了嗓門兒大喊:“天字號上房一間。”負責上房接待的小二立即在樓上應道:“好嘞!”然後就蹬蹬地跑下了樓,看著李海棠邋里邋遢的樣也不吃驚,只一味地笑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客倌您樓上請!”
李海棠覺得渾身舒坦,著老爹邁著方步就跟著小二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