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而發的。現在介紹一點在這裡,並且加以註解。
施先生說:“據我想起來,勸青年看新書自然比勸他們看舊書能夠多獲得一些群眾。”這是說,勸青年看新書的,並非為了青年,倒是為自己要多獲些群眾。
施先生說:“我想借貴報的一角篇幅,將……書目改一下:我想把《莊子》與《文選》改為魯迅先生的《華蓋集》正續編及《偽自由書》。我想,魯迅先生為當代‘文壇老將’,他的著作裡是有著很廣大的活字彙的,而且據豐之餘⑤先生告訴我,魯迅先生文章裡的確也有一些從《莊子》與《文選》裡出來的字眼,譬如‘之乎者也’之類。這樣,我想對於青年人的效果也是一樣的。”這一大堆的話,是說,我之反對推薦《莊子》與《文選》,是因為恨他沒有推薦《華蓋集》正續編與《偽自由書》的緣故。
施先生說:“本來我還想推薦一二部豐之餘先生的著作,可惜坊間只有豐子愷⑥先生的書,而沒有豐之餘先生的書,說不定他是像魯迅先生印珂羅版木刻圖一樣的是私人精印本,屬於罕見書之列,我很慚愧我的孤陋寡聞,未能推薦矣。”這一段話,有些語無倫次了,好像是說:我之反對推薦《莊子》與《文選》,是因為恨他沒有推薦我的書,然而我又並無書,然而恨他不推薦,可笑之至矣。
這是“從國文教師轉到編雜誌”,勸青年去看《莊子》與《文選》,《論語》,《孟子》,《顏氏家訓》的施蟄存先生,看了我的《感舊以後》(上)一文後,“不想再寫什麼”而終於寫出來了的文章,辭退做“拳擊手”,而先行拳擊別人的拳法。但他竟毫不提主張看《莊子》與《文選》的較堅實的理由,毫不指出我那《感舊》與《感舊以後》(上)兩篇中間的錯誤,他只有無端的誣賴,自己的猜測,撒嬌,裝傻。幾部古書的名目一撕下,“遺少”的肢節也就跟著渺渺茫茫,到底是現出本相:明明白白的變了“洋場惡少”了。
十月二十日。
(原刊1933年10月23日/24日《申報·自由談》,後收入《準風月談》)
【備考】:
《撲空》正誤豐之餘
前幾天寫《撲空》的時候,手頭沒有書,涉及《顏氏家訓》之處,僅憑記憶,後來怕有錯誤,設法覓得原書來查了一查,發見對於顏之推的記述,是我弄錯了。其《教子篇》雲:“齊朝有一士大夫,嘗謂吾曰:我有一兒,年已十七,頗曉書疏,教其鮮卑語,及彈琵琶,稍欲通解,以此伏事公卿,無不寵愛,亦要事也。吾時俛而不答。異哉此人之教子也。若由此業,自致卿相,亦不願汝曹為之。”
然則齊士的辦法,是庚子以後官商士紳的辦法,施蟄存先生卻是合齊士與顏氏的兩種典型為一體的,也是現在一部分的人們的辦法,可改稱為“北朝式道德”,也還是社會上的嚴重的問題。
對於顏氏,本應該十分抱歉的,但他早經死去了,謝罪與否都不相干,現在只在這裡對於施先生和讀者訂正我的錯誤。
十月二十五日。
①“逍遙遊”《莊子》內篇有《逍遙遊》一篇,這裡是字面上的借用。
②《顏氏家訓》北齊顏之推撰。顏之推(531—約590以後),字介,南北朝時琅琊臨沂(今山東費縣)人,文學家。南朝梁元帝時為散騎侍郎,西魏陷江陵時被俘。後於天保七年(556)投奔北齊,曾掌文林館,遷黃門侍郎。齊亡入周,繼入隋。
③一部英文書和一部佛經施蟄存在《大晚報》“目下所讀之書”徵答欄內填了兩本書,一是英國批評家理查茲(原譯李卻茲)的《文學批評原理》,一是《佛本行經》。
④《歸心篇》《顏氏家訓》中的一篇。
⑤豐子餘魯迅發表此文和《重三感舊》、《“感舊”以後》等篇所用的筆名。
⑥豐子愷(1898—1975)名潤,浙江崇德(今屬桐鄉)人,現代作家、畫家、教育家。20世紀20年代在浙江上虞春暉中學、上海立達學園任教。抗戰時任浙江大學、國立藝術專科學校(重慶)教授。著有《緣緣堂隨筆》、《教師日記》等,另出版繪畫作品《子愷漫畫》、《護生畫集》等。
答“兼示”
前幾天寫了一篇《撲空》之後,對於什麼“《莊子》與《文選》”之類,本也不想再說了。第二天看見了《自由談》上的施蟄存先生《致黎烈文先生書》,也是“兼示”我的,就再來說幾句。因為施先生駁復我的三項,我覺得都不中肯——
(一)施先生說,既然“有些新青年可以有舊思想,有些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