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歪掉了,紀宜沒時間再去配一副,只好先把他收到衣袋裡。
他一拐一拐地回到會館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他他才想起自己忘記買晚餐,介魚沒有他看著,一定又沒有好好吃飯。
他不禁嘆了口氣,在走廊的大鏡子前看了看自己狼狽的樣子。 現在的他,還真是夠狼狽了,從身體到內心都是,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反而覺得痛快了些。
他走到門口,忽然發現房間裡有人說話的聲音。 他愣了一下,第一個想到會不會是瓜子跑回來,但仔細一聽,又覺得聲音不像。 為了讓介魚可以自由地跑出去撿鐵罐,不會因為回來忘記密碼鎖被關在外頭,紀宜都沒有鎖門。
房內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然後是介魚一慣細微的嗓音。 紀宜心頭一緊,立刻就衝了進去:
「介魚!」
一衝進去,紀宜的臉色立時就變了,臉上的傷隱隱抽痛。他看有個不認識的男人,看年紀和穿著應該也是這學校的學生,正壓在介魚身上。 介魚則四肢放鬆地躺在地上,周圍散落著兩、三袋的鐵罐,而男人正笑著對他開口:
「這樣就對了嘛!總不能讓我免費幫你,反正你也被很多男人上過,不差……」
紀宜沒等男人把話說完,就衝過去推開了男人:「介魚!發生什麼事了?」
介魚看起來有點錯愕,他看了一眼滿臉是傷、眼鏡也沒了的紀宜,好像有認出他是誰。 又看了一眼被紀宜推到牆邊去的男人:
「啊……他只是……」
「只是什麼?你認識他?」
紀宜眯起了眼。 介魚搖了搖頭,臉色如常地說:
「我……我在路上遇到他。因為撿了太多鐵罐,一……一個人搬不回來,他就忽然走過來,說、說是要幫我搬,我就把袋子交給他,和他一起提回來……」
紀宜覺得胸口有東西在撞擊,他咬住了牙,
「然後他就跟你說,既然他幫了你,你就應該付給他報酬,就像人體模特兒時一樣。所以你就讓他對你為所欲為?」
介魚沒有答話,只是對著紀宜點了點頭,若無其事地看了那個男人一眼。 男人聽了介魚的話,得意地笑了一下,邊脫著上衣邊又走了回來:
「聽見了吧?小子,他都同意了。反正你應該也上過他吧?彼此彼此,老實說上次在那間破房間上過之後,一直覺得不過癮,又找不到藉口再來一次,這次在福利社旁邊撞見,原來他又開始招攬起男人啦!還住到這麼好的房間……」
「滾。」
紀宜仍舊蹲在介魚身前,背對著男人說。 男人愣了一下:
「什麼?你沒聽到他說的話了嗎?你以為自己是誰啊?是他自己……」
紀宜從地上站了起來,仍然沒有回過頭,「我叫你滾,聽到了沒有?」
男人被他低沉的聲音懾得停了一下,但還是沒有放棄,還伸出手來抓過紀宜的肩:
「喂,就跟你說了,是他自己說……」
碰地一聲,鼻樑骨斷裂的聲音在房間迴音裡聽來格外清晰。 紀宜的拳頭還停在半空中,男人已經捂著鼻子倒退了好幾步,一路退到了牆頭:
「幹!你幹什麼……」
男人捂著淌血的鼻子,聲音已有些驚慌。 紀宜才慢慢轉過身來,邊靠近男人邊捏了捏手骨:
「我剛才才被人莫名其妙扁了一頓,現在心情正好很差,順便告訴你,我是戲劇學院的,還是你想當我下一出即興演出的對手?」
紀宜一邊靠近一邊揚起唇角,沒了鏡片的遮掩,盈滿笑意的眼神看起來更為駭人。 男人先是逞強地挺了一下脖子,然後退了一步、兩步,最後終於踉踉蹌蹌地退出了房門,從房間裡可以聽見他飛也似地跑下回旋梯的腳步聲。
紀宜吐了口氣,心情終於好了一點。 老實說剛下舞臺時,他是真的有點不爽,畢竟被學弟這樣海扁,雖然知道罐子大約也明白女王的用意,在協助自己、引導自己,所以才這樣拼命地激發他的怒氣。
但是真的,好痛。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人硬生生從體內剖開一般。
他坐倒回椅子上,看見介魚又開始收拾起地上的鐵罐,竟一句謝謝沒對他多說。
他無言地望著他,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紀宜終於漸漸瞭解到一件事,那就是介魚這個人,有一個最大的特性,就是對現實世界的一切毫無抗拒地接受。
即使有人欺負他、?辱凌?他,在大雨裡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