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就再也止不住了。
“他應該在你們中間娶一個的!”她哭著說。“我想即使到了現在,我也應該讓他在你們中間娶一個的!你們更適合嫁給他的,比——我簡直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啊!啊!”
她們走上前去,擁抱她,但她還是痛苦地哽咽著。
“拿點兒水來,”瑪麗安說。“我們讓她激動了,可憐的人,可憐的人!”
她們輕輕地扶著她走到床邊,在那兒熱情地吻著她。
“你嫁給他才是最合適的,”瑪麗安說。“和我們比起來,你更像一個大家閨秀,更有學識,特別是他已經教給你這樣多的知識。你應該高興才是呀。我敢說你應該高興!”
“是的,我應該高興,”她說;“我竟然哭了起來,真是難為情!”
等到她們都上了床,熄了燈,瑪麗安隔著床鋪對她耳語著說——
“等你做了他的妻子,你要想著我們啊,苔絲,不要以為我們告訴你我們怎樣愛他呀,不要以為因為他選中了你我們會恨你啊,我們從來就沒有恨過你啊,也從來沒有想過被他選中啊。”
她們誰也沒有想到,苔絲聽了這些話後,悲傷和痛苦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溼透了她的枕頭;誰也沒有想到,她怎樣五內俱裂地下定了決心,要不顧母親的吩咐,把自己過去的一切告訴安琪爾·克萊爾——讓那個她用自己的全部生命愛著的人鄙視她吧,讓她的母親把她看成傻瓜吧,她寧肯這樣也不願保持沉默,因為沉默就可以看成是對他的一種欺騙,也似乎可以看成是她們的一種委屈。
第三十二章
苔絲這種悔恨的心情,妨礙她遲遲不能把婚期確定下來。到了十一月初,儘管克萊爾曾經多次抓住良機問她,但是結婚的日子仍然遙遙無期。苔絲的願望似乎是要永遠保持一種訂婚的狀態,要讓一切都和現在一樣維持不動。
草場現在正發生著變化;不過太陽仍然很暖和,在下午之前還可以出去散一會兒步,在一年中的這個時候,奶牛場的活兒不緊,還有空餘的時間出去散步。朝太陽方向的溼潤的草地上望去,只見遊絲一樣的蛛網在太陽下起伏,形成閃亮的細小波浪,好像灑落在海浪中的天上月光。蚊蟲似乎對自己的短暫光榮一無所知,它們從小路上的亮光中飛過去,閃耀著光芒,彷彿身上帶有火焰,它們一飛出了亮光,就完全消失不見了。在這樣的情景裡,克萊爾就會提醒苔絲,他們的婚期仍然還沒有定下來。
有時候克里克太太想法給他在晚上派一些差事,讓他有機會和苔絲在一起,他也會在這種時候問她。這種差事,大多是到谷外山坡上的農舍裡去,打聽飼養在乾草場裡快要生產的母牛情況。因為在一年中的這個季節,正是母牛群發生巨大變化的時候。每天都有一批批母牛被送進這所產科醫院,它們要在醫院裡餵養起來,一直到小牛出生了,然後才被送回到奶牛場裡去。在奶牛被賣掉的這一段時間裡,自然沒有什麼牛奶可擠,但是小牛一旦被賣掉以後,擠奶姑娘們就又要像往常一樣工作了。
他們有一天晚上散步回來,走到聳立在平原上一個高大的沙石峭壁跟前,他們就靜靜地站在那兒聽著。溪流中的水漲高了,在溝渠裡嘩嘩地流著,在暗溝裡叮咚叮咚地響著;最小的溝渠裡的水也漲得滿滿的;無論到哪兒去都沒有近路,步行的人不得不從鐵路上走。從整個黑沉沉的谷區裡,傳來各種各樣的嘈雜聲;這不禁使他們想到,在他們的下面是一座巨大的城市,那些嘈雜聲就是城市居民的喧鬧聲。
“好像有成千上萬的人,”苔絲說:“正在市場上開公民大會呢,他們正在那兒辯論、講道、爭吵、呻吟、祈禱、謾罵。”
克萊爾並沒有怎樣留神去聽。
“親愛的,克里克在整個冬季不想僱傭許多人,他今天給你談過這件事嗎?”
“沒有。”
“奶牛很快就要擠不出奶了。”
“不錯。昨天已經有六七頭牛被送到乾草院裡去了,前天被送進去三頭。整整二十頭牛快要生小牛犢了。啊……是不是老闆不想要我照顧小牛犢了?啊,我也不想繼續在這兒幹了!我一直幹得這樣賣勁,我……”
“克里克並沒有肯定說不需要你。可是,由於他知道我們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所以他說話的時候非常和氣、非常客氣,他說,他認為我在聖誕節離開這兒時應該把你帶上的,我說,她離開了你不會有問題吧,他只是說,說實話,一年中這個季節裡,只要一兩個女工幫忙就行了。我聽出他想這樣逼著你和我結婚,真有點兒高興,恐怕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