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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們沖刷掉。小水坑映出天上的星星,她從水坑旁邊走過的時候,天上的星星也就一閃而過;她要是沒有看見水坑裡的星星,她就不會知道星星正在她的頭頂上閃爍——宇宙中最大的物體竟反映在如此卑微的東西中。

他們今天到的這個地方,還是在泰波塞斯的同一個山谷裡,不過在下游幾英里的地方;四周是空曠的平地,她很容易就能看見他。有一條路從屋子那兒伸展開去,蜿蜒著穿過草地,她就沿著這條道路跟在克萊爾的後面,不過她並不想追上他,也不想吸引他,而只是默不作聲、漫無目的地跟在後面。

她沒精打采地走著,後來終於走到了克萊爾的身邊,不過他仍然沒有說話。誠實如果遭到愚弄,一旦明白過來,常常就會感到巨大的殘酷;克萊爾現在的感受就是這樣的。戶外的空氣顯然已經消除了他全憑衝動行事的所有傾向;她知道他現在看見她,是覺得她毫無光彩了——她的一切都是平淡無奇了;這時候,時光老人正在吟誦諷刺他的詩句——

看吧,你的臉一暴露出來,愛你的他就要恨你;

在你倒黴的時候,你的臉也不再美麗。

你的生活就像秋葉飄零,像天上的落雨;

你頭上的面紗就是悲傷,花冠就成了痛苦。①

①引自史文朋的詩劇《在卡里頓的阿塔蘭塔》中的合唱《並不像天崩地裂之時》。

他仍然在聚精會神地想著,她的陪伴現在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打斷或改變他的思想之流。現在她對於他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她禁不住對克萊爾說開了。

“我做了什麼事了——我究竟做了什麼事了!我告訴你所有的事,沒有一句是假的,或者是裝的呀。你不要以為我是在騙你呀,你說是不是?安琪爾,你是在跟你心中想的事生氣,而不是在和我生氣,是不是?啊,不是在生我的氣,我並不是像你認為的那樣,是一個騙人的女人哪!”

“哼——好啦。我的妻子不是一個騙人的女人;但已經不是原來同一個人了。不是了,不是同一個人了。但是不要讓我責備你。我已經發誓不會責備你;我會盡力不責備你的。”

但是她發狂似地懇求著;說了許多也許不如不說的話。

“安琪爾!——安琪爾!我還是個孩子啊——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還是個孩子啊!男人的事我還一點也不懂啊。”

“與其說你犯了罪,不如說別人對你犯了罪,這我承認。”

“那麼你是不會寬恕我的了?”

“我的確寬恕你了,但是這不是寬恕的問題呀。”

“你還愛我嗎?”

關於這個問題,他沒有回答。

“啊,安琪爾——我母親說有時候會發生這種事的!——她就知道好幾個這樣的例子,比我的情形還要嚴重啦,但是她們的丈夫都並沒有怎樣在乎——至少沒有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啊。可是她們愛她們的丈夫,都不如我愛你呀!”

“不要說了,不要辯解了。社會不同,規矩就不同。你都快要讓我說你是一個不懂事的鄉下女人了,從來都不懂得世事人情。你都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呀。”

“從地位上看我是一個農民,但是從本質上看我並不是一個農民呀!”

她衝動地說,生起氣來,但是氣還沒有生出來就消失了。

“這對你來說更是糟糕透頂。我倒覺得那個把你的祖先考證出來的牧師,如果他閉上嘴巴反而更好些。我忍不住要把你們家族的衰敗同另外的事聯絡起來——同你缺少堅定聯絡起來。衰敗的家族就意味著衰敗的意志,衰敗的行為。老天啊,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的身世,給我一個把柄,讓我更加瞧不起你呢?我原來以為你是一個自然的新生女兒;誰知道你竟是一個沒落了的貴族家庭的後裔呢!”

“在這方面,有許多人家和我完全一樣啊!萊蒂家從前是大地主,奶牛場老闆畢勒特家也是一樣。德比豪斯曾經是德·比葉大家族,現在不也是趕大車的了?像我這樣的家族,你到處都找得到;這是我們郡的特點,讓我有什麼辦法呢。”

“所以這個郡就更糟了。”

她只籠統地接受他的指責,但不管指責的細節;她只知道他不像從前那樣愛她了,至於其它別的她都不管。

他們默默無言地朝前走。後來據說井橋有個農戶,那天深夜出門去請醫生,在草地上碰見了一對情人,一前一後地慢慢地走著,不說一句話,就像送葬似的,他瞧了一眼他們的臉色,感覺到他們既憂愁,又傷心。他後來回家時又在相同的地方從他們身邊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