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9部分

都是因為巴西政府的種種許諾被哄騙到這兒來的。他們依據了那種毫無根據的假設,既然在英國的高原上耕田種地,身體能夠抵擋住所有的天氣時令,自然也能同樣抵擋巴西平原上的氣候,卻不知道英國的天氣是他們生來就習慣了的天氣,而巴西的氣候卻是他們突然遭遇的氣候。

我們還是回來敘述苔絲的故事吧。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用完了最後的一個金幣,也沒有另外的金幣來填補這些金幣的空位,而且因為季節的關係,她也發現要找到一個工作極其地困難。她並不知道在生活的任何領域裡,有智力、有體力、又健康、又肯幹的人總是缺少的,因此她並沒有想到去找一個室內的工作;她害怕城鎮,害怕大戶人家,害怕有錢的和世故的人,害怕除農村以外所有的人。黑色的憂患①是從上流社會來的。那個社會,也許比她根據自己一點兒經驗所以為的那樣要好一些。但是她沒有這方面的證明,因此在這種情形下,她的本能就是避免接觸這個社會。

①黑色的憂患(Black care),見羅馬詩人賀拉斯《頌歌》第三章第一節第四十行。

布萊底港以西有一些小奶牛場,在春天和夏天,苔絲在那兒做過臨時擠奶女工,而現在這些奶牛場已經不需要人手了。到泰波塞斯去,要是奶牛場老闆僅僅出於同情,大概也不會不給她一個位置;從前在那兒的生活雖然舒服,但是她不能回去了。現在和過去倒了過來,這太不能令人忍受了;她要是回去,也許會引來對她所崇拜的丈夫的責備。她無法忍受他們的同情,更不願看見他們在那兒相互低聲耳語,議論她的奇怪處境;只要他們能夠把知道的她的事情藏在心裡,她差不多還是可以面對那兒熟悉她環境的每一個人。正是他們在背後對她的相互議論,使她這個敏感的人退縮了。苔絲無法解釋這中間的差異,但是知道她感覺到了這一點。

現在,她正在向本都中部一個高地農場走去。她收到瑪麗安寫給她的一封信,那封信幾經輾轉才送到她的手上,推薦她到那個農場去。瑪麗安不知道怎麼知道了她已經同丈夫分居了——大概是從伊茨·休特那兒聽說的——這個好心的喝上了酒的姑娘,以為苔絲陷入了困境,就急忙寫信給她從前的這位老朋友,告訴她的老朋友,說她離開奶牛場後就到了這個高原農場上,如果她真的還是像從前一樣出來工作的話,那兒還有幾個工作位置,希望能在那個農場上同她見面。

冬日的白晝一天天變短了,她開始放棄了得到她丈夫寬恕的所有希望:她有了野生動物的性情,走路的時候全憑直覺,而從不加思考——她要一步步一點點地把自己同多事的過去割斷,把自己的身分消除,從來也不想某些事件或偶然性可能讓人很快發現她的蹤跡,這種發現對她自己的幸福卻是很重要的。

在她孤獨的處境中,自然有許多困難,而其中她的容貌惹人注意卻不能算是最小的。在克萊爾的影響下,她除了原先的天然魅力,現在又增添了優雅的舉止。她最初穿著準備結婚穿的服裝,那些對她偶然的注目倒還沒有引起什麼麻煩的事情,但是當她的衣服穿破以後不得不穿上農婦的服裝時,就不只一次有人當面對她說出粗魯的話來。不過,一直到十一月一個特別的下午,還沒有引起人身侵犯的恐懼。

她寧願到布萊底河的西部農村去,也不願到她現在去的那個高地農場,因為別的不說,西部農村那兒離她丈夫的父親的家也要近些。她在那個地方尋找工作,沒有人認識她,她還想,她也許有一天打定了主意,會去拜訪牧師住宅,想到這些她就感到高興。不過一旦決定了到比較高和乾燥的地方去找工作,她就轉身向東,一直朝粉新屯的村子走去,並打算在那兒過夜。

漫長的籬路沒有變化,由於冬日的白晝迅速縮短,不知不覺就到了黃昏。她走到一個山頂,往下看見那條下山的籬路,彎彎曲曲地伸展出去,時隱時現,這時候,她聽見背後傳來了腳步聲,不一會兒,就有一個人走到了跟前。那個人走到苔絲的身邊說——“晚上好,我漂亮的姑娘。”苔絲客氣地回答了他的問話。

那時候地上的景物都差不多昏暗了,但是天空的餘光還能照出她的臉。那個人轉過身來,使勁地盯著她看。

“哎呀,沒錯,這不是特蘭裡奇的那個鄉下野姑娘嗎——做過德貝維爾少爺的朋友,是不是?那個時候我住在那兒,不過我現在不在那兒住了。”

苔絲認出他來了,他就是那個在酒店裡對她說粗話被克萊爾打倒的有錢的村夫。她不禁痛苦得全身一陣痙攣,沒有答理他的話。

“你老實地承認吧,那天我在鎮裡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