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7部分

不見的臉吧!我曾經讀過嚴厲的先知何西阿說過的話,那些話我現在又想起來了。你知道那些話嗎,苔絲?——‘她必追隨所愛的,卻追不上;她必尋找他,卻尋不見,便說,我要歸回前夫,因我那時的光景比如今還好!’——苔絲,我的車正在山下等著吶——我的愛人,不是他的愛人!——你知道我還沒有說完的話。”

在他說話的時候,她的臉上慢慢地出現了一片深深的紅暈,不過她沒有說話。

“你可是我這次墮落的原因啊!”他繼續說,一邊把他的手向她的腰伸過去;“你應該和我一起墮落,讓你那個驢一樣的丈夫永遠滾開吧。”

她在吃餅時,把她手上的一隻皮手套脫了下來,放在膝頭上;她沒有給他一點兒警告,就掄起手套向他的臉用力打去。那隻手套像軍用手套一樣又厚又重,實實在在地打在他的嘴上。在富於想象的人看來,她的這個動作也許是她的那些身穿鎧甲的祖先慣常動作的再現。阿歷克兇狠狠地一下子從斜靠著的姿勢跳了起來。在他的臉上,被打過的地方出現了深紅的血印,不一會兒,鮮血從他的嘴裡開始流出來,滴到了麥草上。但是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鎮定地從他的口袋裡掏出手絹,擦掉從他的嘴唇上流出來的血。

她也跳了起來,但是又坐了下去。

“好,你懲罰我吧!”她用眼睛看著他說,那目光就像是一隻被人捉住的麻雀,感到絕望又不能反抗,只好等著捉住它的人扭斷它的脖子。“你抽我吧,你打死我吧;你用不著擔心麥垛下面的那些人!我不會叫喊的。我過去是犧牲品,就永遠是犧牲品——這就是規律!”

“啊,沒有的事,沒有的事,苔絲,”他溫和地說。“對這件事我完全能夠原諒。不過最不公平的是你忘記了一件事,就是如果不是你剝奪了我同伴結婚的權力,我已經和你結婚了。難道我沒有直截了當地請你做我的妻子嗎——是不是?回答我。”

“是的。”

“現在你不能嫁給我了。可是有一件事你要記住!”他想起他真心實意地向她求婚和她現在的忘恩負義,不禁怒火中燒,說話的聲音也變得生硬起來;他走過去,站在她的旁邊,抓住她的肩膀,她在他的手裡索索發抖。“記住,我的夫人,我曾經是你的主人!我還要做你的主人。你只要做男人的妻子,你就得做我的妻子!”

麥垛下面打麥子的人又開始行動了。

“我們不要再吵了,”他鬆開手說。“我現在走了,下午我再來這兒聽你的回話。你還沒有了解我呢!可是我瞭解你了。”

她沒有再開口說話,站在那兒,彷彿呆住了。德貝維爾又從麥束上走過去,下了梯子,這時候,麥垛下面的工人們站了起來,伸伸懶腰,消化消化剛才喝下去的啤酒。接著,脫粒機又重新開動起來;隨著脫粒機的圓筒轉動起來的嗡嗡聲,苔絲又在麥稈的沙沙聲中站到了她的位置上,把麥束一個個解開,彷彿沒有止境似的。

第四十八章

下午,農場主格羅比告訴大家,那一垛麥子要在當晚打完,因為晚上的月亮好,他們可以在月光下幹活,而且管機器的技工明天也和另外的農場約好了。因此,機器的砰砰聲、圓筒的嗡嗡聲和麥草的沙沙聲,繼續不斷地響著,工人也比平常更少有停下來的時候了。

大約在三點鐘,還不到吃茶點的時候,苔絲抬起頭來,往四周看了一眼。她看見阿歷克·德貝維爾已經轉回來了,站在柵欄門旁的籬樹下面,不過她並沒有感到吃驚。他看見她抬起頭來,向她送過來一個飛吻,有禮貌地向她揮著手。這就是說,他們的爭吵已經過去了。苔絲把頭低下去,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往那個方向看。

下午的時光就這樣慢慢過去了。麥垛越來越低,麥草堆越來越高,裝滿了麥子的袋子也被大車運走了。到了下午六點鐘,麥垛的高度差不多隻有從地面到人的肩頭那樣高了。由那個男工和苔絲喂進去的大量麥束,都被那個貪得無厭的機器吞食掉了,麥垛的大部分都經過這兩個年輕人的手填進了機器,儘管如此,剩下來的還沒有脫粒麥束似乎還是沒有完的時候。早上那個地方什麼也沒有,現在堆起了龐大的一堆麥稈,彷彿是那個嗡嗡叫的紅色大肚漢從肚子裡排出來的東西。在西邊的天上,有一道憤怒的閃光——那是在狂暴的三月才有的夕陽——它從雲天裡噴灑而出,傾瀉在筋疲力盡的打麥人滿是汗水的臉上,在他們的身上鍍上了一層紅銅的顏色,同時那些流光又像暗淡的火焰,照射在婦女們飄動的衣裙上。

打麥的人一個個都累得氣喘吁吁、腰痠背痛了。喂料的男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