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的事情做,就到教堂的四周走一走,那時候夜幕正在降臨,教堂墓地也開始變得蒼茫起來。教堂的門沒有鎖,她就走了進去,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走進這個教堂。那張床擺放在那個窗戶的下面,在窗戶的裡面,就是他們家族的墓室,已經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墓室的上面有華蓋,是一種祭壇式樣,很樸素;上面的雕刻殘破了;青銅飾品已經從框子裡脫落了,框子上留下一些洞眼,就像沙岩上聖馬丁鳥的窩一樣。苔絲的家族已經從社會上滅絕了,但是在她見到的在所有殘存下來的東西中,沒有比這兒殘破淒涼的景象更厲害的了。
她走到一塊黑色的石碑前面,石碑上面刻著花體文字:
古德貝維爾家族之墓
苔絲不像紅衣主教那樣能夠閱讀教會拉丁文,但是她知道這兒是她祖墳的墓門,墓裡面埋的是她的父親舉杯歌詠的那些身材高大的騎士。
她默默地想著,轉身走了出去,從一個祭壇式墓室旁邊經過;那個墓室是最古老的一個,她看見墓室上還蜷伏著一個人形。在蒼茫的暮色中,苔絲剛才沒有加以注意,現在她要不是奇怪地想到那個人形在動,她也不會注意到。當她走到那個人形的跟前時,她立即看出來那是一個活人。這兒並不是她一個人,她頓時嚇得兩腿發軟,就要暈了過去,這時才認出那個人形是德貝維爾。
他從墓頂上跳下來,扶住苔絲。
“我看見你進來的,”他笑著說,“我爬到那兒去,是怕打攪了你的沉思默想。是不是全家人在這兒和地下的老古董聚會啊?聽著。”
他用他的腳後跟使勁地跺著地面,從下面發出空洞洞的回聲。
“我敢保證,這才會使他們受到一點兒震動!”他繼續說。“你以為我只是這些石像中的一個吧。可是不是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我這個冒牌的德貝維爾現在伸出一根小手指,也比地下那些世世代代的武士更能幫上你的忙——現在吩咐我好了。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
“你給我走開!”苔絲低聲說。
“我要走開的——我去找你的母親,”他溫和地說。但是他從她的身邊走過的時候,小聲對她說:“記住,你總有客氣的一天的!”
德貝維爾走了以後,她伏在墓門口說——
“我為什麼沒有躺在這個墓門的裡面呢?”
與此同時,瑪麗安和伊茨正和那個耕地的人一起,帶著他們的物品向迦南的福地走去,其實這兒是另外一些家庭的埃及,他們就在這天的早晨才剛剛離去。但是這兩個女孩子並沒有老是把她們要去的地方放在心上。她們談的是關於安琪爾,克萊爾和苔絲的事,談的是苔絲的那個追著她不放的情人,那個情人同她過去的歷史她們已經猜出了一些,也聽到了一些。
“看來她彷彿以前不認識他似的,”瑪麗安說。“既然她以前受過他的騙,那現在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了。要是他再把她勾引走了,那她就萬分可憐了。伊茨呀,克萊爾先生對於我們已經沒有什麼了;我們為什麼不成全他們兩個呢?為什麼不去彌合他們的爭吵呢?要是他知道了苔絲在這兒遭受的罪,知道了有人在追求她,他也許就要回來照顧他的妻子了。”
“我們怎樣才能讓他知道呢?”
她們一路上思考著這件事,走到了目的地;但是她們剛到一個新地方,忙忙碌碌地安置新家,所以這件事就被放下來了。但是當她們安頓好了,這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雖然她們沒有聽到苔絲的什麼訊息,但是聽說克萊爾快要回來了。聽說了這個訊息,又引發了她們對他的舊情,但是她們也要光明正大地為苔絲作點事。瑪麗安開啟她和伊茨一起花錢買的墨水瓶,互相商量著寫了一封信。
尊敬的先生——如果你像她愛你一樣還愛著她的話,請你來愛護你的妻子吧。因為她現在正受到一個裝作朋友的敵人的誘惑。先生,有一個應該遠遠離開她的人,現在跟她在一起了。對女人的考驗不應該超過她的承受能力,水滴石穿——莫說是石頭——就是鑽石也會滴穿呀。
兩個好心人
她們把這封給安琪爾·克萊爾的信寄到了愛敏寺的牧師住宅,這是她們從前聽說的和他有關的地方。她們把信寄走了以後,繼續為她們的俠義行動感到高興,同時,她們又歇斯底里地唱起歌來,一邊唱一邊哭著。
第五十三章
在愛敏寺牧師住宅裡,那時的天色已經到了黃昏。牧師的書房裡照規矩點著兩支蠟燭,罩著綠色的燈罩,但是牧師卻不在書房裡。牧師偶爾走進來,撥一撥壁爐裡不大的一堆火,然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