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上山。
不久,本維爾籬路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了,只見兩旁的樹籬和樹木,都已經長出了紫色的新芽;但是克萊爾無心去觀賞風景,他只是需要回憶這些景物,不要讓自己把路走錯了,在走了不到一個半鐘頭的時候,他就走到了王室新托克產業的南端,向山上手形十字柱那個孤獨的地方走去。就在那根罪惡的石柱旁邊,阿歷克·德貝維爾曾經因為要改過自新的一種衝動,逼著苔絲髮了一個奇怪的誓言,說她永遠也不故意去誘惑他。去年剩下的灰白色的蕁麻的殘茬,現在還光禿禿地留在山坡上,今年春天新的綠色尊麻正在從它們的根部長出來。
因此他就沿著俯視另外那個新托克的高地的邊緣走,然後向後轉彎,進入空氣涼爽的燧石山的石灰質地區,在苔絲寫給他的信中,有一封就是從這兒寄出的,因此他認為這兒就是苔絲母親提到的苔絲現在暫住的地方。他在這兒當然找不到苔絲;而且使他更為沮喪的是,他發現無論這兒的農戶還是農場主自己,雖然都非常熟悉苔絲的教名苔絲,但是他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克萊爾夫人”。自從他們分離以後,顯然苔絲從來沒有用過他的名字。苔絲是一個自尊的人,她認為他們的分離就是完全脫離關係,所以她就放棄了夫家的姓,寧肯選擇受苦受難(他是第一次聽說她受苦受難的事),也不願去向他的父親伸手要錢。
他們告訴他說,苔絲沒有正式通知僱主就離開了這兒,已經回黑荒原谷她父母家去了,因此,他必須去找德北菲爾德太太。德北菲爾德太太在信中告訴他,現在她已經不住在馬洛特村,但奇怪的是她對自己的真實地址避而不談,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到馬洛特村去打聽了。那個曾經對苔絲粗暴無禮的農場主,對克萊爾不斷說著好聽的話,還借給他一匹馬,派人駕車送他去馬洛特村,他到這兒來的時候租的馬車,走夠了一天的路程,現在已經回愛敏寺去了。
克萊爾坐著農場主的車走到黑荒原谷的外面,他就下了車,打傳送他的車伕把車趕回去,自己住進了一個客棧。第二天,他步行走進黑荒原谷,找到了他親愛的苔絲出生的地點。當時的季節還早,花園和樹葉不見濃郁的春色;所謂的春天只不過是冬天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青綠罷了。這兒正是他所期望的地方。
在這座屋子裡,苔絲度過了她幼年的時代,但是裡面現在住的是另一家人,一點兒也不知道苔絲。屋子裡新住的人正在花園裡,一心做自己的事,彷彿那家人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座屋子最重要的歷史是同別人的歷史聯絡在一起的,除了他們自己而外,那些歷史只不過是一個痴人說的故事罷了。他們走在花園的小路上,想的完全是自己最關心的事情,他們每一時刻的活動,都同從前住在這兒的人的幻影沒有和諧,只有衝突;他們說笑著,彷彿苔絲從的住在這兒的時光裡,就沒有發生過比現在更叫人激動的事情。即使在他們頭上啼叫的春天飛鳥,也彷彿不曾覺得少了一個特別的人似的。
問過這些寶貴的一無所知的人,才知道他們甚至連以前這兒住戶的名字也不記得了。克萊爾一打聽,才知道約翰·德北菲爾德已經去世,他的遺孀和孩子們也離開馬洛特村了,說是要到金斯伯爾去住,但是後來又沒有到那兒去,而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他們把那個地方的名字告訴了克萊爾。既然苔絲沒有住在這座屋子裡,克萊爾就痛恨起這座屋子來,急忙離開他現在開始討厭的這個地方,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要走的路從他第一次看見苔絲跳舞的那塊地裡經過。他像痛恨那座屋子一樣痛恨那塊地,甚至還要痛恨些。他從教堂的墓地裡穿過去,在新豎立的一些墓碑中間,他看見一塊比其它的墓碑設計得更加精美的墓碑。墓碑刻著的碑文如下:
故約翰·德北菲爾德,本姓德貝維爾,當年顯赫世家,著名家系嫡傳子孫,遠祖始於征服者威廉王御前騎士帕根·德北菲爾德爵士。卒於一八一一年三月十日。
英雄千古
有一個顯然是教堂執事的人看見克萊爾站在那兒,就走到他的跟前說:“啊,先生,死的這個人本來不想埋在這兒,而是想埋在金斯伯爾,因為他的祖墳在那兒。”
“那麼他們為什麼不尊重他的意願呢?”
“啊——他們沒有錢啊。上帝保佑你,先生,唉——跟你說了吧,在別處我是不會說——是這塊墓碑,別看它上面寫得冠冕堂皇,刻墓碑的錢都還沒有付呢。”
“是誰刻的墓碑?”
教堂執事把村子裡那個石匠的名字告訴了克萊爾,克萊爾就離開教堂墓地,到了石匠的家裡。他一問,教堂執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