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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
房東從鑰匙孔中看進去。她只能看見室內很小一部分,但是在看見的那一小部分裡,早餐桌的一角露了出來,桌子上的早餐已經擺好了,旁邊擺著兩把椅子。從苔絲的姿勢看她正跪在椅子前面,頭伏在椅子座上;她的兩隻手抱著頭,身上穿的晨衣的下襬和睡衣的花邊拖在身後的地板上,兩隻腳伸在地毯上,上面沒有穿補襪子,拖鞋也脫掉了。那種無法說出來的絕望的嘟噥聲就是從她的嘴裡發出來的。
接著緊鄰的臥室裡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傳出來——
“你怎麼啦?”
她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呻吟著,呻吟的腔調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是自言自語。與其說是自言自語,不如說是衷鳴。布魯克斯太太只能聽出一部分:
“現在我那親愛的親愛的丈夫回來找我了……我卻一點也不知道吶!……都是你殘酷地欺騙了我……你欺騙我的話從來都沒有停止過——沒有——你沒有停止過欺騙我!我的弟弟妹妹,還有我的母親,他們需要幫助——你就靠這些來打動我……你說我的丈夫永遠也不會回來的——永遠不會的;你還嘲笑我,說我多麼傻,老等著他!……後來我相信你了,聽了你的啦!……可是剛才他回來了!現在他又走了,第二次走了,現在我是永遠失去他了……從現在起,他是一絲一毫也不會再愛我了——只會恨我了!啊,是啊,我現在又失去他了,就是因為——你!”她在椅子上痛苦地扭動著,把頭朝向了門口,布魯克斯太太看見了她臉上的痛苦表情;她的嘴唇已經被牙咬出了血,看見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溼了,沾在臉上。她又繼續說:“他快要死了——他看起來快要死了!……我的罪孽沒有要了我的命,卻要了他的命了!……啊,你把我的生命徹底毀了……我哀求過你,要你可憐我,不要毀了我,可你還是把我毀了!……我真正的丈夫永遠永遠也不會——啊,上帝啊——我受不了啦——我受不了啦!”
臥室裡的男人說了許多難聽的話;接著就是一陣衣裙的響聲;苔絲跳了起來。布魯克斯太太以為苔絲要衝出門來,就急忙回到樓下去了。
但是苔絲沒有衝出門來,因為起居室的門沒有開啟。不過布魯克斯太太覺得再到樓梯口去偷看不保險,就回到樓下自己的起居室去了。
雖然她在樓下注意聽著,但是她什麼也聽不見,因此她就進廚房去把剛才沒有吃完的早餐吃完。不久她又出了廚房,來到一樓前面的房間做一些針線活,一邊等著房客打鈴讓她去收拾桌子,因為她想自己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坐在那兒,聽見頭頂的樓板有輕微的吱吱響聲,彷彿有人在上面走動,不久,樓上的動靜有了解釋,因為她聽見了一陣衣裙擦在樓梯欄杆上的聲音,聽見了前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接著就看見苔絲走出了柵欄門,朝街上走去。她現在的穿戴和來的時候一樣,完全是富家小姐出門時的一身穿戴,僅有的不同只是她的帽子和黑色羽毛上的面紗拉下來罩住了臉。
布魯克斯太太也沒有聽見她的兩個房客在門口說什麼告別的話,無論是暫別還是久別的話都沒有說。他們可能吵架了,或者德貝維爾先生還在睡覺,因為他不是一個早起的人。
她又走回了後面的那個房間,坐在自己的那個房間裡繼續做針線活。那個女房客沒有回來,那個男房客也沒有打鈴。布魯克斯太太想著他還沒有起床的原因,想著今天一大早來這兒的那個人同樓上的那一對兒是什麼關係。她想著想著,就向後靠在椅子上。
在她向後靠去的時候,她的眼睛不經意地往天花板上看去,被白色天花板中間一個她以前沒有看到過的小點吸引住了。她剛看見那個小點的時候,它還只有一塊餅乾大小,但是它迅速擴大了,變得有她的手掌那麼大了,接著她還看出它是紅色的。在長方形的白色天花板中間,有一個紅色的小點出現在上面,看上去就像一張巨大的紅桃A。
布魯克斯太太感到奇怪,心裡懷疑起來。她站到桌子上,用她的手指頭摸了摸天花板上的那個紅點。那個紅點是溼的,她的感覺像是血跡。
她下了桌子,走出起居室,上了樓,想進入客廳後面那間用作臥室的房間裡去看看。但是,她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膽怯的女人,怎麼也不敢去轉動門上的把手。她又聽了聽,房間裡只有一種有規律的滴答聲,除此而外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滴答,滴答,滴答。
布魯克斯太太急忙下了樓,開啟前門,跑到街上。這時有一個男人路過,這個男人在鄰近的別墅裡幹過活,所以她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