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竟是百感交集。
左冷禪盯著他,忽地冷冷嘲諷道:“你倒是師徒情深。哼,不必再說甚麼了。嶽兄,你既一心要替恆山派之人復仇,在下接招便是。但既然與武林盟主之位無關,卻也不用守著那規矩。耳聞貴派近來得到一套雙劍合擊之術,左某正待求教一二。”
我心底一緊,卻望見他神色間不似有異,料想那句師徒情深之話不過是無心之言,方才悄然一鬆。他在我華山派中放了探子的事,我與季師弟均數明白的很。忽然聽他提到我那日私下裡推諉的“心通神劍”云云,雖並不駭異,卻又隱隱泛上一絲微妙的古怪。只聽見令狐沖道:
“這套劍法,我與師父共鑽研已久,還請左掌門賜教。”
在我心中因此一言,登時浮起寸寸微小複雜的情緒,既是因他執意並肩作戰,而感慨激盪,又含著絲悄然而生的溫煦與柔情。我與他平日一同練劍,彼此間心意相通,更不必再練其他合擊劍法。這虛無縹緲的心通神劍,不過是一個寄託罷了。
左冷禪慢慢舉起劍,避開我的視線,輕輕道:“嶽兄,在下絕不會留情。”我向身畔的令狐沖望去,卻見他恰正偏過頭來,深邃的眼眸異常動人。我心中忽然一片安穩沉靜。
雙劍合璧,生死相隨。
只此一刻,我手中的這柄伴隨我多年的烏鞘劍竟沉重得很。於這一戰,我所肩負的已全然不止我自身的生命,還有他的,更有著武道、俠義,有這我一派的存亡與未來。這分量很沉很沉,而我不能輸。我輸不起。
令狐沖什麼都沒說,只深深看了我一眼,便轉過眼去。我的心中竟一點一滴,浮上縷縷的幸喜,化作豪意與劍意,在胸中節節攀升。我曾歷經過多少次的生死攸關,而此回,我卻不再是一人了。
隨著左冷禪漸漸抬起眼,他渾身氣勢亦冉冉次升。我身所處這座滄桑百年大殿中悄然無聲,天下萬物恍惚均都消失,只餘下對面之人的那一身滔天劍意,餘下了那柄在他手中閃過一絲寒光的寶劍。
百年前唐一代,有劍客名公孫,劍術精妙絕倫,稱冠盛唐,得時人慨嘆“一舞劍器動四方”。然而她的劍法與今日我所見相比,恐是要甘拜下風。
我和令狐沖二人肅立,與他遙遙相對,神色亦冷凝下來,左冷禪原本渾身的沖天氣勢忽地一點點收起,竟變作無聲無息了起來。我心頭如有所感,便見他劍鋒隨意一挽,目中只來得及見到寒光一閃,他手中的那柄長劍頃刻便到了我跟前。
他使出的正是那熟悉至極一十七路嵩山劍法。只是今日見到這套他嵩山幾代前輩的心血之作時,我卻再不復當年的驚豔動容。此刻,我的心頭無波無瀾,一片空明,彷彿悠然漫步於華山的林蔭小道。只是道旁的樹木忽地紛紛變成了逼人的利劍,鋒芒畢露,如波濤如滾潮直直湧來。
我側身回擋,手中長劍與他相擊,雙雙反震開來。我立刻跟進一步,抓住一絲破綻纏住他手中的劍。而令狐沖則一劍朝左冷禪的後路截去,卻是後發先至,二人成合擊之勢。便見左冷禪動作絲毫不滯,令狐沖那一劍雖不慢,他那詭異的身法卻極快,頃刻便擺脫了遭圍之境。轉身反手又是一劍向我正刺而來。
這平平凡凡的一劍,卻令我古井不波的心頭陡然一凜,警兆大盛。我立刻後撤,卻不料他如影隨形而至,我運劍連連抵擋。但他劍法卻愈來愈鬼魅迅疾,不知下一刻會自何處出現,不令我有絲毫喘息,片刻間只交手十餘招,我便入了險境。忽地聽見一旁令狐沖低聲喝道:“破劍式!”
他手中那一柄劍忽地橫貫而入,左冷禪只堪堪使出一半的招式,便立刻便被他截了去。我趁勢運使手中之劍,由守轉攻,向他疾連刺去。卻見令狐沖這一劍似是無奇無式,卻將左冷禪這路辟邪劍法的種種變招,均數死死纏住。
這是“獨孤九劍”頭一次亮相在大庭廣眾之下。我見落入下風的令狐沖渾身劍意變幻不定,眼中卻一片清澄,自知他已入空明之境。只見他招招均數是隻攻不守,空靈飄忽,雖極其險象環生,卻彷彿絲毫不覺。
我自不會坐視他落入下風,立刻身形一動,長劍揮去。他卻恰正劍招回轉,頃刻我便來到他的身畔。這變幻間連順至極,沒有絲毫阻遏,我二人一守一攻,漸漸掌控了局勢。忽然間,只見到左冷禪面上青色微微一閃,我登知他已全力運使了寒冰真氣。左冷禪一身內力修為已然臻得化境,在方才比試中,連任我行那等高手卻亦被他真氣中的寒意所傷。令狐沖雖劍法高明,內力卻是大大不如。念及此,我便立刻身法騰轉,錯身而上。
令狐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