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見他自負而又堅決的神色,我一顆心便徑直沉了下去,思緒聯翩。成王敗寇歷來是武林的規矩。任我行曾是魔教教主,成名甚早,雖不如東方不敗,但也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了。而同樣圖謀盟主之位的左冷禪,雖然亦是我正道數一數二之人,但自我那次與他的交手而觀,縱然他這幾年中劍術有所精進,對上任我行,卻怕是佔不了上風。
左冷禪神色森然道:“動手時不論生死?”
任我行聞言大笑三聲,道:“哈哈,左盟主好膽色!不錯,明日老夫自當捨命相陪!”
方證大師眼見無可阻攔,只好迫於無奈得同意了。不過一個時辰前後,局勢便竟數逆轉,這件牽連整個武林的盛舉大事,竟寥寥言語間,便在這座古舊莊嚴的大雄寶殿中定了下來。
我心頭沉重得下了山,剛剛來到五嶽劍派的相聚之地,卻恰好撞見泰山派的一眾人起了口角。院中天門道長臉上赤紅一片,一手按劍,正與立在他對面的玉音子怒目而視。眼見二人便要出劍動武,我心中登時一凜,立刻出聲打斷道:“天門師兄!”
二人見到我,便紛紛停下了,玉音子冷哼了一聲,轉頭離去了。天門道長對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罵道:“狗仗人勢,哼!”
我嘆了口氣,與他說了山上發生諸事,我二人復又商議良久,卻末了竟都是無言相望,相對一嘆,我抬頭,卻見月光已然灑落在地上,清清冷冷得很。天門道長辭別後,我步入了房中,尚未坐下,卻又聽見了敲門之聲。
儀清的聲音自外頭傳來:“嶽師伯在否?師侄有急事,望嶽掌門現身相見。”聲音裡頭竟隱隱有些顫抖。
我心下有些驚訝,夜色已深,儀清這般急切來找我,卻不知是發生了什麼。
我開啟門,便見儀清神色憔悴萬分,眼眶微紅,卻隱隱帶著幾絲恨意。她見到我,臉上露出十分的複雜悲慼,忽然跪下泣道:“嶽師伯,但求你看在恆山與華山百年交情之上,答應晚輩一個不情之請。”
見她突然下跪在我面前,我不免一怔,立刻扶起她,心頭卻浮起了絲絲驚疑。儀清性格剛強,在這些時日裡頭,卻從未見她流淚過一回。我沉聲道:“師侄請直言,凡嶽某所能,必不推辭。”
她淒涼一笑,道:“嶽師伯,晚輩自知武功低末,不能親手報師門之仇,但求嶽師伯能相助一二。”我微微一訝,聽她這番話,竟是知曉了兩位師太遇難的內情。
她道:“因那日襲擊我師父的人,不是那魔教教主,而是……而是左盟主。”
這一言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我耳畔。我心中驚疑不定,殺人的不是東方不敗麼?怎麼又變成了我五嶽劍盟的盟主左冷禪了。她似是猜出了我的心思,流淚緩緩道:“並非晚輩空穴來風,而是晚輩方才在少室山上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我沉默了片刻,心裡頭卻隱隱顫抖起來,便道:“請師侄原本相告。”
儀清道:“是。晚輩本是為了找方證大師,卻在半山腰處聽見儀和師妹的聲音。那日的……發生後,便不見了儀和師妹的蹤影。我立刻循聲鑽入林中,卻正聽見師妹道:殺了我師父師伯的人,便是左大盟主你!”
“我來不及驚駭,接著卻是左盟主道:哼,胡說八道。空口無憑汙衊左某,拔劍受死!”
不知是否因儀清的緣故,她模仿的那句話中,最後幾個字說的有些尖利,在空氣中隱隱顫慄。她道:“我心頭又驚又慌,腿一軟,竟是再也邁不了步。但是師妹這般與他對著幹,恐怕便要不好,我擔憂的很。便聽見傳來噼裡啪啦的破空聲,料想便是有人正在交手。我心下焦急萬分,正準備再度靠近,竟又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左盟主莫要急著動手,有甚麼事待這位弟子,說個明白不遲。”
我心下暗驚,竟然另又有一人護著恆山派的弟子,卻不知是哪一位正道高手。
她續道:“左盟主卻沒有回答,我在樹後只聽見師妹又道:你派人傳訊說魔教要攻山,卻根本是子虛烏有。我眾人下山避難,正好中了你的圈套!那日師父點了我的穴道,我藏在櫃子裡雖不能動彈,卻看得清清楚楚,左盟主,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聽見這番言語,我遍體生寒,心中卻翻騰起驚濤駭浪,一時間既是恍然大悟,又是戰慄不已。她的聲音在黑夜中隱隱有些尖銳得可怖,彷彿下一秒,冥冥之中,那脆弱不堪的東西便要盡數折斷傾覆,轟然倒塌。
儀清繼續道:“我心中震駭到了極點,渾身僵硬之下,半分動彈不得。師妹說話間夾雜著破空交手之聲,我屏聲凝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