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心培養他“觀其言、察其行”的本領,讓他明白如何識人斷物,為他日後在江湖中行走時打基礎,便也沒有刻意介紹。偶爾發言一二,也都是啟發他,讓他自行思考判斷。
此番南方之事,本與我五嶽劍派均是牽連的。但泰山派門內糾葛,無暇下山,聽說拜託了嵩山派;而衡山派的莫大先生來了封書信,說是整頓門務,勞煩我華山此次代他前去。恆山派掌門定閒師太表明不願理會此事,算來竟是隻有我華山與嵩山兩派出人了。我身為華山掌門既然下了山,嵩山派也只有同為掌門的左冷禪親自前來,與我共事,方才合乎禮數了。
路上有一個月的工夫,我帶著他自北緩緩向南行去,在途中偶爾揀著些江湖中的逸聞,緩緩說來。他性子活潑,插科打諢,倒也見得一番閒情偶寄,遊歷山河的樂趣。
秋高氣爽,楓葉如雲之時,我二人終於抵達了揚州。我與左冷禪約定了在揚州城碰面,便先去城中五嶽劍派的店鋪百源號留了訊,得知他還沒到。此時倒是恰逢蟹黃桂香,我與令狐沖二人均作書生打扮,趁勢好好領略了番江南秋光。
在揚州城第三日的正午,我二人坐在瘦西湖畔的重雲酒樓中,正叫了小二來點菜。令狐沖對著小二問東問西,虛心求教揚州的方言,二人在那裡一來一往正上興頭。我隨意一望,卻看到一個人自樓梯走上來。
他面色極白,一身素色長衫,腰配長劍,形容舉止帶著絲冰冷與威勢,倒是左冷禪。
既見到了他,我卻不能當作沒有看見,當下站起來喚道:“左師兄!”
左冷禪聞言看了過來,面上露出一絲笑意,走近道:“原來是嶽兄。百源號的人告知我,說你來了此地,我便尋來了。”
我邀他坐下,對令狐沖道:“這是嵩山派掌門,你當是叫一聲左師伯。”左冷禪連道:“當不得,當不得,在下不過忝末之才……”
令狐沖乖覺得叫了聲,行過禮,坐在了我身畔。
左冷禪舉起茶碗,隨意品了口茶。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眉目間添了道刻痕,當是常年勞神所致。墨色的長髮高束起,冰冷的寒眸間流轉不定,依舊做一般仕宦之家的打扮,倒是少了把柄扇子帶來的風流,多了份讓人看不透的氣息。
“想來這位便是令徒了吧。”左冷禪微微一笑,“衝氣以為和,倒是好名字。”
我心下有些異樣,他倒是把我取名字時所思所想,隨口說出來了。令狐沖肅著臉,聲音清脆得道:“是。左師伯,這是師父取的名字。”
我見他二人交談間,均是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由暗中有些無語。我雖在路上教令狐沖人心險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甚至還有意帶著他親歷了番江湖複雜,卻從沒想過能讓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任情行事的性子變成這般。
但他素來伶俐聰慧,不知到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左冷禪歷來心思複雜難測,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他面前一副正經模樣的令狐沖的真實性子。
左冷禪笑著,忽然話鋒一轉對我道:“嶽兄,你這徒兒倒是甚得我心。”
我搖頭道:“左師兄是未曾見過他頑劣的模樣。我華山不知有多少次被他攪得地覆天翻。”我這話明裡是貶斥令狐沖,暗中卻是維護的意思。他年歲還小,被左冷禪這等城府之輩盯上,並不是好事。
左冷禪聞言面上微微一笑:“嶽兄何必太過嚴厲。我瞧令狐師侄聰慧可嘉,卻是很好的。”
我心想,他雖是愈發令人捉摸不透,這對我不知為何的親近態度,倒是不曾改變。
揚州歷來是古今要衝,客流來往如織,酒樓中生意興隆,上菜倒也不慢。我替左冷禪杯中斟了酒,又為自己倒上,便道了聲:“請。”左冷禪若有所色得看了我師徒二人一眼,與我應了一杯。
左冷禪一貫不與我多談江湖之事,這頓飯吃的倒是兩相皆歡。過後我邀請左冷禪一同遊湖,他並未推辭,直到暮色時分,我才帶著仍舊依依不捨的令狐沖,與左冷禪作別。
回到客棧中,令狐沖面上再不復天真的神色,開口道:“師父,我瞧左掌門,不是個好人。”
我神色一肅,停下正擦拭佩劍的右手,瞪了他一眼道:“不得胡說。”
令狐沖撇了撇嘴角,倒在木床上,悶悶道:“徒兒不喜歡他。”而後歪著頭直直看著我。
我嘆了口氣,連令狐沖這個少年都察覺的出來左冷禪那詭異的熱忱……他對我華山的野心,竟是這般明目張膽,昭然若揭了麼?
我淡淡道:“你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