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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對方說是值班的,馮潔就說:“請你們馬上通知縣長的妹妹烏蘭花到解放軍六團來,一定要快!”

馮潔再回到地窩子時,黃亮的頭已被厚厚的沙布包了起來,臉上只露出一隻眼和鼻子、嘴,人也醒了。王三魁抱著黃亮,黃亮在王三魁的懷裡用微弱的聲音說著什麼,王三魁一句也沒聽清,陳進東、杜真進到房子裡小聲與陸隊長說著話,馮潔從陸隊長的神色裡感到,問題可能更嚴重,杜政委見她進來問:“打通了?”

馮潔點點頭說:“通了,值班的人已去通知了!”然後她撥開圍著的人走上去輕聲呼喚著黃亮:“小黃,黃亮!”

黃亮在朦朧的意識裡聽到有聲音在喊他,這嗓音是那麼柔和那麼好聽,他腦海中出現了烏蘭花在草原上騎馬飛奔的輕盈身影,並且越來越近,好像就要撲到自己的懷裡,他要和心愛的人說話、要大膽地擁抱心愛的姑娘。片刻間他又感到了巨大的疼痛,好像是在戰場上被敵人打中了一樣,他趁著自己還沒倒下,去拉烏蘭花的手,想頑強的站住,他覺得如果倒下怕永遠站不起來了。朦朧中他努力睜開眼拉住馮潔的手,笑意溢滿了他的面頰,他輕輕地說:“烏蘭花,你來了,你要把馬拴好,咱們還要到工地上大幹一場呢,你帶酸奶疙瘩了嗎?那東西真好吃,大家都說好吃……也都很喜歡你。”說完他喘著大氣合上了嘴,而且垂下了眼皮,馮潔用顫抖的聲音說:“小黃,你別閉眼啊,你看看我,我是你的馮姐,烏蘭花馬上就來了,你要挺住啊!”

陳進東和陸隊長在這個沉悶的氣氛裡感到自己的心情更加悲涼,作為一個戎馬一生的指揮員,征戰沙場數十年的軍人,他隨時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而且戰爭本身就是用生命去拼殺,死人是常事,也許早上還並肩走在一起的戰友轉眼間就可能犧牲在你面前。但是,現在是和平的年代,他們已遠離了硝煙和戰火,為了建設共和國的邊疆在這亙古荒原上戰天鬥地,不怕苦、不畏難,甘願為了人民而獻身!他看著眼前這個為他人而不顧自己生死的小兄弟,心裡一陣驚悸,而且眼中發熱,他的沉默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忙捂住自己的臉害怕大家看見自己的失態。

陸隊長呢,在戰場上時他天天和傷員打交道,每當擔架把傷員抬到他面前時,大多都還是喘著氣的生命,在那個時刻他都是爭分奪秒、竭盡全力地和死神搶奪著戰友的生命,有時面對犧牲在自己眼前的傷員他總是在內心裡為他們暗暗祈禱,願他們的靈魂不死,來生有好運。而現在,看著黃亮這個剛才還是生龍活虎、熱情奔放的小夥子,他從心底裡告誡自己,要盡一切力量和死神搶奪這個在全團小有名氣的小戰士的生命,他不該走,但他也清楚的知道,我們的醫療條件太差了,這讓他既痛心又無奈。

沉默過後陳進東問他:“老陸,還有什麼好藥?要不就送師醫院?”

陸隊長攤著雙手說:“團長,我們連止血藥、止痛藥都沒有了,他的後腦已碎了,送師醫院路上光巔都過不去。”

又是一陣馬的嘶鳴聲,馮潔想這一定是烏蘭花來了,於是她附在黃亮的耳邊說:“小黃,烏蘭花來了。”

聽到了這句話,黃亮緊閉的雙眼突然張開一條縫,而且是那麼清澈透亮,他將目光投向門口。烏蘭花一進來,映入她眼中的場景令她吃驚不小,她幾乎站不住了,扶住門跌跌撞撞地撲向黃亮,大聲地哭喊著:“黃亮!這真是你嗎?你怎麼了……”她抱住又暈過去的黃亮悲傷地哭了起來。

馮潔扶著烏蘭花,一邊安慰一邊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她。烏蘭花想到兩人近一個月來的感情,再次慟哭起來。她的哭聲又一次喚醒了黃亮,他那僅能睜開的一隻眼睛已沒有了光澤。他無力地望著烏蘭花說:“你來了,見到你我就放心了,我是為工作負的傷,你別難受。”烏蘭花噙著淚水點點頭,黃亮忍著疼痛又說:“烏蘭花不要哭,排長和班長都要成親了,我也想和你結婚,可現在我……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成為軍人的愛人,……哎呀,頭……疼……”抱著他的王三魁已感到黃亮的身子在顫抖,頭也垂落在他的胳膊上。王三魁和馮潔、烏蘭花都大聲哭喊著黃亮。黃亮再次被喚醒,他勉強睜開眼對王三魁說:“班長,我怕不行了,死!我不怕,比起戰場上犧牲的那些同志我已經很幸福了,我死而無憾,我死後你們就把我埋在白楊坡吧,讓我看著你們戰鬥……生活……我還……!”他眼神停在烏蘭花臉上不動了,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他的頭就無力地滾在王三魁懷裡。烏蘭花大聲哭起來,使勁搖著黃亮的身子說:“黃亮,你不能走啊,不要丟下我!你走了我怎麼辦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