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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子並排擺放好,省得閣下在會議結束時費勁地找尋。即使閣下意識到這一小小的服務,他也從不表示出來。他把這一切看成是理所當然的,就如同在高階酒店裡,看不見的侍者會在夜裡悄悄把客人的皮鞋擦得鋥亮一樣。他從容地看向地板,將他的右腳伸進鞋子裡,又往另一邊瞧,將左腳也伸了進去。他摒棄了第一次站立起來時的那種迅猛,現在兩手撐在椅子堅實的扶手上,緩緩地將自己抬立起來。令人驚訝的是,這種沉甸甸的遲緩和原先的機靈都同樣符合他的特質。

我們都一動不動地站立在那兒。這房間裡只聽見他的動作,以及空調機不絕的嗡嗡聲,在畢恭畢敬的內閣會議的沉寂中顯得更加突出。內閣成員們都凝神屏息地等待元首穿上他的鞋子,按照自己的節奏退隱到隔壁與世隔絕的私人房間裡去。

有時候他會說,祝你有個好日,先生們。便向我們告辭走人。而今天,非常自然的,他什麼也沒說。他離開座位時,勤務兵很快地將他的檔案收攏起來,跟隨在他的身後走了出去。另一個看上去更為嚴肅的勤務兵將那精雕細刻的沉甸甸的門開啟,往旁邊一站,手顫抖著行了一個長長的敬禮。

“他今天心情不好,”主任秘書打破沉默的僵局,“下星期四我們將再次討論這個問題。克里斯,別擔心。”

閣下應該聽得到這些話。我相信他聽到了。我從他腦袋的背面可以看見一絲笑容,或者說笑容的餘暉,就像模糊記憶中日食邊緣的光。

荒原蟻丘 第一章(5)

在閣下退走的最後階段,內閣會議室裡的寂靜似乎經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一些不確定的因素加入進來了,在會議室裡漸漸地擴散開。起先,我以為那是因為空調機的嗡嗡聲變得稍微大了一些,考慮到全國電力局發電時的變化無常,這是完全可能的。主任秘書的觀察,以及隨後爆發出的關於閣下心情變化的議論,使我們有一陣沒去注意這響聲。檢察總長走到我的座位前,拍一拍我的肩膀。

“你怎麼回事,克里斯?這些日子你為什麼總是那麼緊張?放鬆些,老兄,放鬆些。還沒到世界末日呢,你知道。”

我憤怒而又不動聲色地回絕了他的討好,這時,彷彿是一種訊號似的,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然後,我們都轉身去看東邊的窗戶。

“風暴?”有人問。

窗外矮矮的木槿籬笆和它那許多燦爛的紅色鈴鐺靜靜地待在那兒,紋絲不動。在籬笆外面,那鋪著水泥板的院子以及縫隙處修剪得毫無瑕疵的巴哈馬草沒有一星點兒樹葉和塵土在飄動。更遠處是另一排綠色和紅色的樹籬,守護著總統府的一層樓的東翼。越過屋頂,可以看見濱海路上的棕櫚樹在輕柔的海風中慵懶地搖曳。不像有什麼風暴。

只有當閣下在場時,主任秘書的頭腦才會受到拘束。現在他走到窗臺前,拉開窗栓,將一扇玻璃窗推開。俗世趁著一陣強烈的熱浪和成千上萬人的吟唱湧進了這與世隔絕的內閣會議室。閣下衝進了房間,巨大的門在他身後轉動。

“發生什麼事了?”他發瘋地問道。

“我去看看,閣下!”警察總監說,從桌上拿起他的尖頂帽子戴上,將他的警棍兒夾在腋下,立正敬禮。

“瞧瞧他!”閣下鄙夷地說,“先生們,這就是警察總監。當暴徒們正在向總統府衝來,他卻在這兒閒聊,對於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坐下!警察總監!”

他轉身對著我:“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很抱歉,我不知道,閣下。”

“太妙了,太妙了。這裡有誰能告訴我,在外面大喊大叫的人群是怎麼回事?”他輪番瞧著我們每一個人。沒有人動一下,也沒有人張嘴。“這就是為什麼我說,我沒有執行委員會了。現在懂了嗎,你們所有的人?坐下,先生們,待在這兒!”他又衝了出去。

在門口,那雙手顫抖的勤務兵再次向他致禮。也許是他關門的方式像個監獄看守,也許是左手拿著輕機關槍的他做了一些細微的動作,導致檢察總監發出了一聲低沉的無助呻吟:“啊,我的上帝!”我衝著他的臉笑了起來。他從我身邊退開,彷彿是在逃避一個有暴力傾向的瘋子。

在之後的半個小時,很少有人說話。當門又一次被開啟時,一個勤務兵進來宣佈道:閣下要見奧孔教授!

“我去為你們準備好地方,先生們……請放心,我會將最舒適的牢房留給我自己的。”他大笑著走了出去。我也賣弄地笑了起來。我對我的同事們說:“這是一個符合我心意的人。這是一個遇到危險絕不會尿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