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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此刻垂下來一咕嘟一咕嘟灰黑色的東西,像葡萄串一樣,足有幾百串之多。三餘人稱為吊吊灰,是由菸灰、塵土附著在蘆葦的葉子上形成的。養牛老漢添柴加草,火焰越升越高,眼看著就要碰著上面的吊吊灰了。陶馮氏焦急地呼喊起來。三餘人異口同聲地說:“不礙事的,不礙事的。”

他們繼續新增柴草,把火焰升得更高,直到真的碰到了吊吊灰。吊吊灰上燃起一小朵火苗,接著馬上熄滅了。上面殘留的火星飛舞了一會兒,也都沒有了蹤影。陶馮氏的焦慮更甚,她聽不懂三餘人的話,也不理解他們的舉動,只好責罵陶文江:“老頭子不要命哪!還笑,怎麼笑得出來的!”

陶文江咧開缺了兩顆門牙的嘴,嘿嘿地笑著。他坐在火堆邊上,翻轉著棉褲溼透的小腿,絲絲的白氣從褲子上冒出來。

烤完棉褲後,陶文江、陶馮氏和小陶被帶到一戶村民家吃晚飯。這時,老陶和蘇群也隨運送傢俱的男勞力進了村。傢俱被抬往老陶家新居前面的空地上,他們這才來到村民家與陶文江他們匯合。

他們吃飯的時候屋子裡圍了幾圈人在看,看他們吃飯。沒有人作陪,這時已經過了三餘人吃晚飯的時間。戶主呂素英是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正在小鍋屋裡忙活著。小桌子上放著四隻菜碗,裡面盛著黑乎乎的不知是什麼做的菜餚。一盞墨水瓶做成的小油燈,當真是油燈如豆,照耀著桌上的四隻菜碗和老陶家人手上捧著的飯碗(裡面的稀飯也不知道是什麼糧食做的)。寂靜中,只聽見一片希希噓噓的吸食的聲音。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下放(7)

飯後,由余隊長率領,後面跟著三餘村的村民,老陶一家前往他們的新居。經過一個橋口,他們就到了。老陶家的新家,或者說一棟房子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這房子很奇怪,泥牆草頂不說(三餘的房子都是這樣的),屋脊明顯的起伏不平,西邊高東邊低,有一個很大的弧度。到了東邊的邊緣處,又有些上翹。一看就知道這是大梁不直造成的結果。天亮後老陶家人去村上的各家走動,再也沒有看見過這樣的房子。

月光下,房子的地基下陷,整個牆體幾乎已陷入地下。傾斜的草頂像灰白的長髮般披掛下來,遮住了門窗。房子前面的空地上老陶家人又看見了那久違的衣櫥,在草墊蒲包的捆紮下堅定地佇立著,投下一個分明的影子。看上去,那衣櫥甚至比房子還要高。當然,這只是一個幻覺。其它包紮嚴實的傢俱散落在空地的四周。餘隊長吱地一聲推開了房門。

房子裡有一股奇怪的氣味。經詢問,才知道這房子原先是養牛的,是生產隊的牛屋。後來蓋了新的牛屋(就是剛才陶文江烤棉褲的地方),牛才被從這裡牽了出去。雖然它們已經離開一年多了,那股氣味還留在這裡。

老陶問餘隊長:“隊上有幾頭牛?”

餘隊長說:“五頭。”恰好與老陶家的人口相等。

在進門的地方散落著一些土坯,另有一個砌了一半像池子一樣的東西。原來,隊上準備幫老陶家人砌一個灶臺,但他們來得實在太快了,所以只砌了半截。房子西邊的角落裡,三餘人為老陶家人準備了一張床鋪,也是用土坯砌的,上面鋪了一些稻草。床鋪很寬大,足夠老陶一家睡在上面了。由於天黑,又沒有電燈,把從南京帶下來的棕繃床從包裝裡拆開再裝上,過於麻煩。因此老陶家人只開啟了一隻箱子,取出幾條棉花胎和被子,一家人就這麼在土坯床上睡下了。

7

第二天一大早,老陶一家就起床了。當他們推開嘎吱響的木門走出去,就置身於一個嶄新的世界裡了。清晨的陽光照耀著一望無際的蘇北平原,霧氣還沒有散盡,浮動在附近的小河上。不遠的地方,樹葉落盡的枝杈間露出了三餘村深淺不一的草房房頂。地面有一些溼滑,乃是夜露和霜凍所致。面對一堆不知是誰堆放的山芋藤,套了四件毛衣的小陶開始練習衝鋒。看來他很興奮,老陶何嘗不是如此?在凜冽的空氣中,老陶不由地做起了擴胸運動。

這一天,老陶一家走訪了三餘一隊的村民。

這裡的家家戶戶都有一個獨立的園子,四面小河環繞。正南,有一個橋口通向村道。橋口實際上是一截土埂,下面埋了水泥涵洞,以便讓河水透過,因而河溝裡的水都是活水。園子裡面,佇立著村民的房子,一概是泥牆草頂的。房屋前後是自留地,上面種了莊稼和蔬菜。幾乎每家屋後都有一個蒼翠的竹園。

老陶家的牛屋也建在一個園子裡,不過屋後沒有竹園,門前也沒有莊稼。房子前面是一塊踩實的硬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