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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詩《摩訶婆羅多》及《羅摩衍那》經驗的內在根源。那裡,不斷繁富的百科全書型史詩形態,提供了不同於體系性史詩、神話型態的可能。然而這和他另一種詩歌理想——把完形的、格式塔式造型賦予潛在精神、深淵本能和內心分裂主題——形成了根本衝突,他因而處於凡‘高、尼采、荷爾德林式的精神境地:原始力量核心和垂直蒸曬。印度古書裡存在著一個可怕的(也可能是美好的)形象:吠陀神。他雜而一,以一個身子為一切又有一切身,互相混同又混亂。這可能是一種解決之道又可能是一種瓦解。——海子的詩歌道路在完成史詩構想——“我考慮真正的史詩”的情況下,決然走上了一條“赤道”:從浪漫主義詩人自傳和激情的因素直取凡‘高、尼采、荷爾德林的境地而突入背景詩歌——史詩。衝力的急流不是可以帶來動態的規整麼?用數學的話說:兩點之間的最短距離是直線。在這種情況下,海子用生命的痛苦、渾濁的境界取締了玄學的、形而上的境界作獨自挺進,西川說這是“衝擊極限”。

海子的長詩大部分以詩劇方式寫成,這裡就有著多種聲音,多重化身的因素,體現了前述悲劇矛盾的存在。從悲劇知識上說,史詩指向睿智、指向啟闢鴻蒙、指向大宇宙迴圈,而悲劇指向宿命、指向毀滅、指向天啟宗教,故在悲劇和史詩間,海子以詩劇寫史詩是他壯烈矛盾的必然產物。正如激情方式和宏大構思有必然衝突一樣。在他揚棄了玄學的境界的深處,他說了“元素”:一種普洛提諾式的變幻無常的物質與萊布尼茨式的沒有窗戶的、短暫的單子合成的實體,然而它又是“使生長”的基因,含有使天體爆發出來的推動力。也就是說海子的生命充滿了激情,自我和生命之間不存在認識關係。

這就是1989年3月26日的轟然爆炸的根源。

相對論中有一句多麼詩意的,關於巨大世界原理的描述:“光在大質量客體處彎曲”。

海子寫下了《太陽‘七部書》,推動他的“元素”讓他在超密態負載中挺進了這麼遠,貢獻了七部書中含有的金子般的真如之想,詩歌的可能與可行,也有限度的現身——長久以來,它是與世界匿而不見的。海子的詩之於他的生和死,在時間峻笑著盪滌了那些次要的成分和猜度、臆造之後,定然凸露出來,他也就生了。最後,我想引述詩人陳東東的一句話:

“他不僅對現在、將來,而且對過去都將產生重大的影響。”——是的,根由之一是,海子有他特定的成就,而不是從一般知識上帶來了詩歌史上各種作品的共時存在,正如在山巔上萬物盡收眼底一樣。

代序二 懷念(1)

懷念

西川

屍體是泥土的再次開始

屍體不是憤怒也不是疾病

其中包含著疲倦、憂傷和天才

——海子《土地‘王》

詩人海子的死將成為我們這個時代的神話之一。隨著歲月的流逝,我們將越來越清楚地看到,1989年3月26日黃昏,我們失去了一位多麼珍貴的朋友。失去一位真正的朋友意味著失去一個偉大的靈感,失去一個夢,失去我們生命的一部分,失去一個回聲。對於我們,海子是一個天才,而對於他自己,則他永遠是一個孤獨的“王”,一個“物質的短暫情人”,一個“鄉村知識分子”。海子只生活了25年,他的文學創作大概只持續了7年,在他生命的最後兩年裡,他像一顆年輕的星宿,爭分奪秒地燃燒,然後突然爆炸。

在海子自殺的次日晚,我得到了這一令人難以置信的訊息,怎麼可能這樣暴力?他應該活著!因為就在兩個星期前,海子、駱一禾、老木和我,曾在我的家中談到歌德不應讓浮士德把“泰初有道”譯為“泰初有為”,而應譯為“泰初有生”;還曾談到大地豐收後的荒涼和亞歷山大英雄雙行體。海子臥軌自殺的地點在山海關至龍家營之間的一段火車慢行道上,自殺時他身邊帶有4本書:《新舊約全書》、梭羅的《瓦爾登湖》、海雅達爾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說選》。他在遺書中寫到:“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一禾告訴我,兩個星期前他們到我家來看我是出於海子的提議。

關於海子的死因,已經有了各種各樣的傳言,但其中大部分將被證明是荒唐的。海子身後留有近200萬字的文學作品,其中包括他一生僅記的3篇日記。早在1986年11月18日他就在日記中寫道:“我差一點自殺了,……但那是另一個我——另一具屍體……我曾以多種方式結束了他的生命。但我活了下來……我又生活在聖潔之中。”這個曾以荷爾德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