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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的傢伙——一個獨行俠——偶然對他提出的這個問題,使他突然感到臨於大難的邊緣。他覺得臉上一陣灼熱,透過眼鏡上迷濛的水氣望去。拖車開始溶入一片悲傷的海洋中。比爾不知道傑岷是否注意到這一點,因為傑岷突然轉過身去,佝僂的背對著他,走向桌子,為自己倒酒,說出了使比爾得救的話。

“不過,你倒是個很好的觀察員,我對這點毫無疑問,老朋友。我們單身漢都善於觀察,沒有人可以依賴,對吧?我以為沒人注意到我,你出現在地平線上時,真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你是個魔法師哩!我敢打賭,你是這單位裡最好的觀察員,羅比爾,只要你戴上眼鏡,對吧?”

“是的,”比爾感激地同意了。“我是。”

“那麼,你就待在這兒觀察吧。”傑岷將那頂狩獵帽又戴回頭上命令道。“我到外面去調整腳柱,好嗎?”

“好的,老師。”

“那顆彈珠呢?”

“在這兒,老師。”

“它一動你就叫一聲,知道吧?北方、南方,反正它往哪個方向滾動,你就說。明白嗎?”

“明白,老師。”

“知道哪邊是北方嗎?”

“那邊。”比爾迅速回答,伸出手胡亂指了個方向。

“對,它一動你就叫我。”傑岷說著走進雨中。過了一會兒,比爾覺得他腳下的地面動了,接著傳來一聲不知是痛苦或憤怒的咆哮,那是傑岷正在跟那頑強的腳柱搏鬥。

就在這個學期的夏天裡,學生們送了傑岷一個綽號,他們試了好幾個,直到心滿意足為止。他們先叫他“騎兵”。這個綽號很符合他的軍人氣概、偶爾無傷大雅的咒罵,及他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昆土山上亂逛的習慣。然而“騎兵”這綽號並未維持太久,他們又換了“海盜”,過一陣子則叫他“辣菜”(譯註:用牛肉及蔬菜類和著辣味的香料燉爛而成的菜餚)。這是因為他嗜食辣味,當他們排隊走過凹地到教堂去參加晚禱時,常常可聞到一陣陣熱氣騰騰的咖哩、洋蔥及紅椒味。叫他“辣菜”,也因為他的法文精通到爛熟的地步,而這一點卻被視為愚不可及。五年乙班的學生施陶德,可以惟妙惟肖地模仿他:“聽到我的問題了嗎,柏格?艾邁爾在看什麼?”右手在此時抽搐了一下——“別瞪著我,小朋友,我又不是魔法師。‘他在看什麼,你看見黑板上寫著艾邁爾的句子嗎?我親愛的柏格,’(法文)如果你不快點用法文說出一個清楚的句子,‘我就叫你到門後去罰站,懂嗎?’蠢材!”

不過這些不管是用英文還是用法文說的可怕威脅,都沒有付諸實行。說也奇怪,他的兇殘反而加強了原本籠罩在他身上的紳士氣質,那是這些學生認為只可能出現在偉人身上的氣質。

然而他們對“辣菜”這個綽號還不滿意。這綽號缺乏他隱含的力量,也沒辦法表示出他愛英國的那種狂熱。傑岷只有在提到英國的事物時才肯花費大量的時間。施陶德有一次斗膽說出蔑視君主政治的言論,而讚美某個熱帶地方的國家。這使傑岷立刻臉紅耳熱,整整說了三分鐘身為英國人的好處。傑岷知道他們是故意逗他,卻無法不激動。通常他會以一個苦笑來結束他的說教,然而他真正熱愛英國,在他的觀念中,沒有一個住在英國的人會吃苦。

“這是這個鬼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有一次他吼道:“知道為什麼嗎?你知道為什麼嗎,陶德?”

施陶德不知道,因此傑岷拿起一支蠟筆,畫了個地球。西邊是美國,他說,那裡到處是貪婪的傻瓜,糟蹋了他們先人遺下的大好河山。東邊是中國、蘇聯,他認為兩處並無差別……而中間……

最後他們終於決定用“犀牛”這個綽號。部分是因為他的姓與法文的犀牛接近,部分則因為他離地而居的嗜好,以及他對運動的出奇喜好,這一點他們經常注意到。學生們在做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顫著身排隊淋浴時,都會看見犀牛“行軍”歸來,佝僂的背上揹著背袋,費勁走下“峽谷小徑”。晚上就寢時,他們又可透過塑膠屋頂看見手球場內孤獨的身影,正毫不倦怠地對著水泥土牆練球。有時候,在溫暖的夜晚,他們會躲在宿舍的窗戶後面,偷看剛為他們唸完一本英國的探險書籍之後的他,在高爾夫球場上揮動一枝老舊的鐵桿,蛇行穿過球場。那些書是他從昏暗的圖書館裡隨手拿來的畢格茲、魏柏西或費傑利等人的著作。每次他一揮球杆,他們就等著聽他轉動背部時的低聲咒罵,而且也極少失望。他們還為他詳細計分。在教職員同學生的板球賽中,他個人獨得二十五分,然後才把球胡亂投給施陶德。“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