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懷著傷口。而揹負著、然後去克服這些傷痛,才會令一個人成長。
但有時,人也會遇到無法跨越的傷痛。他們會停在這道溝壑面前,拼死抵抗以至於陷入迷宮,就像現在的昌浩一樣。
雨聲嘈雜。而沉重的靜默則透過雨幕降臨在當場。
神將們並不清楚人心究竟有多麼脆弱。儘管他們擁有與人類極其相似的思想,但說到底所處的根本立場卻完全不同,因為他們的思考方式不同。
同樣能感到疼痛、恐懼,也深知喜悅和痛苦為何物。但儘管如此,他們畢竟不是人類。
再怎麼關心昌浩的傷,再怎樣擔憂彰子的痛,神將們也無法真正明白那些傷痛究竟意味著怎樣的東西。
“……憑我們,幫不上任何忙嗎?”
太陰無力的聲音令晴明緩緩搖了搖頭。
“沒這回事。”
“但我不懂。”
“可儘管這樣,你還是在努力地去思考,想要坦誠地面對自己的心,不是嗎?”
太陰和玄武瞪大了雙眼。老人淺笑道。
“我認為當一個人痛苦的時候,希望有人陪在自己身邊,希望有人聽自己說說話。有了個傾訴的地方,心裡就能輕鬆一些的。”
玄武開了口。
“……晴明你??”
“嗯?”
“以前,都是若菜和……?齋陪你說話的嗎?”
晴明有些吃驚似的眨了眨眼,接著表情變為了苦笑。
“陪我說話……那倒沒有。若菜的話只要陪在我身邊就已經足夠了,?齋……”
過了五十多年了。
在老邁的晴明腦海中清晰浮現的,是那張年輕的、總是充滿了自信、如同太陽一般朝氣蓬勃的面孔。
晴明在白雪皚皚的出雲山寺廟中醒來時,天空向他轉達了友人的死訊。
心在剎那間被凍住了。晴明有種似乎在做夢的感覺,他費了好大的勁才能接受事實。而事實就是,自己醒來時一切就都結束了,這讓晴明只覺得心裡被開了一個大洞。
今年春天,晴明在道反的聖域親眼見到了六合與智輔的宗主對峙並結果他性命的那一幕。直到那一刻,晴明才終於徹底放下了這件事。
“都是因人而異的。儘管每當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齋總會跑來找我傾訴,不過就我而言,還是不太喜歡談及自己的事情。”
這件事玄武等人也記得很清楚。他總會帶著酒菜,滔滔不絕地說上一堆,然後心滿意足地回家。
眺望向昌浩的房間,太陰擔憂地說道。
“如果昌浩也能這樣做,說不定能輕鬆點呢。”
晴明面露難色。
“看來他還不想說……如果在他覺得還無法說出口的時候故意觸及這些話題,反而會逼得他去逃避……所以,還需要點時間。”
太陰和玄武注視著老人。
“那麼,我們還是什麼都做不了嗎?”
“我說了,沒那回事。”
“可……”
摸了摸不知該說些什麼的太陰的腦袋,晴明眯起眼睛。
“你只要陪在他身邊,直到他願意說的那天。當他願意說了,你就聽他說。這樣就足夠了。”
就像這樣,不去觸碰他的傷口,不去向他的傷口撒鹽,靜靜等候時間的治癒,就是他們現在能為昌浩所作的事情。
玄武眨眨眼。
他回頭看了看昌浩的房間。
昌浩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而他的身邊,總是有化為妖異形態的騰蛇守著。
自從昌浩打道反回來之後,它一直佯裝平靜、實則擔心卻一言不發地守護著昌浩。
“……騰蛇,是否明白呢……”
聽到騰蛇的名字,太陰不禁嚇得抖了抖。
晴明默然頷首。
“紅蓮早就已經跨越了它揹負著那些傷痛了。”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所有的傷都已經痊癒。每當有傷痊癒,又會有新的傷口產生。但即便如此,他的心也還是在逐漸變強。
受過傷的人總是比沒有受過傷的人更加堅強,原因就在這裡。
而這就是昌浩夢寐以求的“強大”,不知什麼時候他才能意識到這點。
現在還不行。昌浩的心還無法領悟這些,只能靠他自己去思考。如果現在對他說了什麼,很可能會讓他誤入歧途。
他的心是否會崩潰。此刻的昌浩正站在分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