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跪上前拉了梁太后的襟擺:“母親,哥哥說的是氣話,咱們是自家人,血緣至親的,切莫為些外事傷了和氣,讓親者痛仇者快。”一面又急的斥元灝:“哥哥,你胡說些什麼,君主廢立的大事豈能兒戲,這種話是能隨便說得麼,還不快給母親認錯。”
梁太后冷笑道:“他哪裡是胡說,他這話怕是憋在肚子裡憋的久了,都憋出臭了,好不容易找著個機會開口。”
元灝眼中淚下,涕零如雨,哽咽泣道:“兒臣不敢心存妄想,母親生養一場,這麼多年辛苦教養,兒臣心中不是不知。兒臣不敢對母親不敬,只是兒臣不願意做這樣無能的皇帝,懇求母后將我廢黜,發配去封地,另立賢能之君,兒臣絕無怨言。”
梁太后看到他的眼淚,聽到這樣的話,頹然好像老了好幾歲。她只有這一個兒子,廢了他還能立誰呢,難道要廢了自己的親兒子,去另輔佐一個宗室外親孩子來當皇帝?不可以,她不願意。
要是元灝生的有兒子也好了,孫子也可以立。
可是元灝偏生就沒有兒子,她只能忍著他。
元明姝發現梁太后的表情有點不對,擔憂道:“母親……”
許久梁太后收回神思,嘆了口長氣:“哀家年紀大了,精神也累了,近來身體不適,朝中的事情也管不得,都交給皇上去決定吧。”她看了一眼元灝:“你翅膀硬了,想要自己去飛便去吧,我倒要看看你能飛得多高去。哀家把話先放在這裡,你還嫩的很,年輕人做事太沖動,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剛讀了幾本書曉得幾樣道理就當自己是個人才,覺得自己什麼都懂很了不起,就憑你身邊那群黃毛小子,若捅出什麼大簍子來,可別怪哀家沒提醒你。”
她伸了手出,梁靜連忙上前去攙扶,元明姝目視著梁太后往簾內去了,這邊驚魂未定,去看元灝,元灝還跪著,她趕緊幫忙扶起來。看元灝垂著眼默不作聲,她頓了頓,到底是沒說話,等元灝站定她鬆了手,又瞧了一眼徐陵,跟著去追梁太后了。
梁太后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梁靜低著頭正退下。
元明姝小心上前,站了一會兒,試探了開口。
“我把宋聆音叫來,繼續給母后彈琴吧?”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梁太后並未睜眼,沒有回答她,反而問了一句,聲音帶著說不出的疲憊。
元明姝看了眼不遠處的漏壺金瓶,回答道:“現在是子時了。”
“外面是不是下雨了?”梁太后又問道,這回睜了眼睛。
元明姝道:“沒有下雨,在下大雪。”走上前去蹲在床邊,握住她手:“母親,不論什麼時候,女兒都會一直陪在母親身邊的。”
梁太后遙想道:“我生你的時候也是在這月份,大雪天大晚上的,在那永巷囚室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那個樣子,我一個人,還是把你生下來了,還把你養活了。我知道他們許多人都在背地裡罵我,說我不知廉恥,但我就是不聽,我從不後悔生了你,不但生了你,我還要寵你,讓你做公主,享受富貴尊榮,所有女人都羨慕你,所有男人都要奉承巴結你。”
元明姝極少極少對人動感情,聽到這些話卻還忍不住兩滴眼淚掉下來,她連忙低了頭眨眼睛眨掉,免得被梁太后看見。
她知道梁太后說的都是真心話。她在這個世界活了快二十年,真正疼她對她好的也只有梁太后。她父親元翊為人很冷漠,眼睛裡只有權力官位,元明姝同他沒有感情。
元明姝在床邊守到半夜,梁太后睡下了,她這才出殿去。殿外雪光耀目,避風處立著個人,不是別人,乃是皇后徐陵。她已經換下了皇后服色,此時荊釵素服,見到元明姝急忙上來。
雖然梁太后對元灝讓了一步,但是徐陵被廢卻是肯定了的,元灝也不會再為她跟梁太后爭執了。元明姝道:“你這是自作自受,要不是你整天在皇上耳邊說那些閒話,太后也不會要廢你。”
徐陵卻不肯認錯:“我同皇上說的話並沒有說錯,我問心無愧,我的好壞旁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皇上心中也是有數的。我是意氣用事激切莽撞了些,不曉得做人,落到這個地步我也認,你也不用再嘲諷我,我只是有件事想懇請你幫忙。”
元明姝道:“你要我幫你什麼?”
徐陵道:“皇上把我的媛兒指給蕭婉儀身邊去養,別人我都不相信,我只信你,你時常在宮裡走動,有機會就替我看看她。”
元明姝道:“好。”
徐陵苦澀地笑了笑,元明姝道:“你為他費這麼多辛苦,把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