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注入這新政之中,為了新政,為了那位天子的江山,漚心瀝血,到頭來,卻反被天子棄為蔽履,十八年心血毀於一旦。
而原因……不過是那天子為了所謂的平衡二字罷了……
沈仙此時心底對那位未曾謀面的天子又多出了幾分不喜。
“沈先生,不過是些小事罷了,你不必憂心。”
燕西風看他神色沉凝,心思不屬,以為是為剛才的事擔憂,便道:“燕某也在江湖上闖了這麼多年,一個胥吏罷了,還不至於束手無策。”
沈仙張了張嘴。
對於這胥吏之事,他倒並非沒有半點法子。
只是燕西風既如此說,那也不妨先看看他要如何處理。
只因他的法子若用了,動靜怕是有些大。
以他如今的境況,信馬由韁,小事化大,脫出自己掌控,實在不智。
燕南雁有些忿忿道:“便宜那個狗東西了,要是讓我在外面遇上他,非得給他些厲害瞧瞧,竟然敢罵沈先生。”
燕西風還以為她心疼的是自己的銀子,聽到這話臉都黑了。
不過沈仙等人都不知道。
那皂衣吏在離開之後,經過一條小巷,剛剛收穫不菲,滿臉笑容,嘴裡還唱著小曲:“那新剝的玉筍~~嘗、嚐起來~~有一點點的冰~冰冷~”
“哎呀!”
忽然後腦一疼,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
……
碰上了皂衣吏這麼樁遭心事,所有人都沒什麼好心情。
沈仙這模樣,也不想給他們再添麻煩。
因此在長風鏢局匆匆逛了一圈,便回到了湖畔竹樓。
他給了些銀子,提前讓燕南雁幫著準備了筆墨紙硯。
雙手驅動輪椅,徑直來到案前。
看了一眼,便有些愣神。
只因這案上擺的筆墨紙硯不是他所說的,全都是上好的物事。
尤其是紙,竟是上好的雪箋。
民間紙貴,尋常百姓是根本用不起的。
普通寒門所用紙張,也通常是紙質粗糙、顏色灰黃的麻紙。
這種紙用料雖糙,流於坊市間卻也不便宜,尋常百姓也是很少捨得買的。
而眼前的雪箋,潔白如雪,細膩如脂,紙破絲連,是高門之間最常用的紙張,對於高門算不上上等,於民間卻是珍貴之物。
他給燕西風的那點銀子,怕是買不了幾張。
這案上卻擺上幾有兩指厚一疊。
“唉……”
燕西風的心意他哪裡不知?是真將他當成了救命恩人,處處都以他為重。
以長風鏢局如今的境況,這絕對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嘆了一聲,於這份情意,只能暫存心間。
鋪上紙,研了磨。
便閉目沉思。
宿世的記憶,浩瀚如煙海。
沈仙毫無頭緒,不辨方向,欲憑空從中尋出能為他解疑的經文,也不是那麼容易。
即便他能記起宿世之中見過的所有文字,卻終究不是他自己所歷。
不像他自己所讀過的書,字字句句都銘記在心,盡己所能,融匯貫通,化為己用。
學以致用之時,信手便可拈來
如今他就像是身懷兩座龐大的藏書樓。
一者是玉筆乾坤,一者便是這宿世記憶。
前者欲尋不可尋。
後者欲尋不知何處尋。
終究是毫無根基,欲起高樓枉空談。
還是得想法子築起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