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用這句問話,以告訴李小蘭自己回來了,可以開飯了。
回答他的是一隻茶杯,從敞開著的窗子飛出,準確無誤地落在他腳邊,啪地,就碎了,清脆的瓷器破碎聲,零丁滾過甬道。
伊河罵了聲神經病,用腳狠狠地踢碎瓷,碎瓷將柔軟的小羊皮鞋劃破了條口子,他抬起腳,望了一眼,僕僕地吹了口氣,有點心疼,租閣樓給悠悠的事,他已忘了,更忘了已約好今天交接房租和鑰匙。
這樁生意是房產中介所給搭的線,悠悠先前租的房子到期了,在房產中介所遇到了正在登記房產資訊的伊河,一個有需一個有求,在中介所婆娘的碎嘴絮叨下,一拍既合。
伊河慢騰騰地進了家,餐桌上冷冷清清,一隻蒼蠅在明淨的桌面上無聊地摩擦著翅膀,全然是無飯可吃的架勢,見這態勢,伊河就知,一場口水仗又免不了了。
噴濺口水的爭吵是他所不屑的,他最愛,不動聲色地扔出一句話,將李小蘭噎個半死,就如他不動聲色的用一句話,將一些女人的心撩動得如著了火。
見他進來,李小蘭氣咻咻地關了電視,騰地站到他面前:你為什麼不和我商量就把房子租給了那個小婊子?
她總是記不住,其實,這樣的做態,對伊河是無用的,多少年來都是如此,女人的愚蠢,大抵都是這樣的,譬如女人們習慣用一哭二鬧三上吊挽留男人逃跑的心,在根本上從來就不會產生什麼積極效果,可她們,依舊將這三招使用得樂此不疲。
伊河怠慢地抬了一下眼皮:因為她既年輕又漂亮。
流氓!李小蘭順手將一隻茶杯扔過來,伊河一伸手,牢牢地接住了,杯裡的水撒了出來,灑了他一身,他一下子就惱了,一揚手,將茶杯扔向李小蘭,她一閃,正好砸在電視機上,啪啦一聲,螢幕正中開了一個洞,可見伊河是使了些狠力的,見他真的怒了,李小蘭便收聲斂息,眼淚刷刷落,控訴道:我跟你了你22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就是看在我給你們伊家生了一個好兒子的份上你也不該這樣待我……
伊河揹著手往外走,嘴裡不忘憤憤道:犯賤!!
走到門口,又折回來,恨恨問:你把人趕走了?
我能趕走就好了,你的好兒子帶著她在三樓曬臺上等你呢!李小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伊河聞言,笑著說:到底是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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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看似飛翔卻是墜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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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悠悠在閣樓住了下來,看得出,她對閣樓的狀況,心滿意足,在三樓,除了一個偌大空曠的的曬臺,就是一個20多個平方的房間,房間對面,是衛生間,大約6個平方,牆上貼著古老的彩色瓷磚,顯得典雅而靜謐。
她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清掃房間,把衛生間沖洗得散發著清冽的山泉氣息,她哼著愛情就像落葉看似飛翔卻是墜落進進出出……
很好聽的一首歌,不知為什麼,左左聽著聽著眼睛就溼了,心裡,生出了無邊的絕望,就像,在沒有光線的海底。
據悠悠說,她來自盛產貓耳朵麵食的大西北,大學畢業,只是,那所大學太無名了,無名到許多人壓根就不知它的存在,無名到有幾家招聘單位愣是以為她的文憑是假的,那所所謂的大學是她編出來的,那紙文憑讓她自感卑微,撞過幾次挫傷自尊的南牆後,她便死也不肯去大公司招聘席上自尋其辱了,他們看她的目光,叵測多疑,他們詢問的語氣,端倪乖戾,像無形的刀,一點點剝削著她的自尊。後來,她選擇在一家商場賣香水,賣各種各樣的、各種檔次以及顏色的香水,每當她從左左身邊走過,就像一陣奇異的香風,輕輕然地,飄過了左左的面前,沒有人形容得出那種香,左左曾在同學面前描述那種香,同學們紛紛嘲笑他犯了花痴,因為喜歡悠悠便在意識裡將悠悠給完美化了魔幻化了。
左左也不辯解,一聲不響地帶他們去悠悠的商場,遠遠地看悠悠。
他們見過悠悠之後,便再沉默了。
是的,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美好的女子,她的眼神,像一縷嫋嫋升騰的奇異的迷香,能將人的心帶跑,她看你的時候,讓你忍不住想伸手去觸控她的目光,爾後,捧過來,一點點吸入心肺,從沒人能給予他們這種感覺,目光是有形的,美好到令人想擁有在懷的。
悠悠住進老樓的一週後,左左的心,就從幸福的雲端跌落下來。
那天晚飯後,左左說有道化學題解不了,要去曬臺上吹吹風,於是,李小蘭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