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亮的眼望向晏銜枚臉上,兩人同時出手,互動一擊,那一擊掌聲在這哈達嶺空空的夜裡響起,響出的是一對少年熱血猶熾的豪情。
過了幾天,甘苦兒走到松江河時,一抬頭,蒼蒼莽莽的長白山就在眼前了。長白山地勢極高,山頂長存積雪,故名長白。所謂近鄉情更怯,甘苦兒走到這裡,腳下反而踟躕了。媽媽——他見到孤僧後,果然能問出媽媽的訊息嗎?據龔長春的話,那釋九么在媽媽眼裡,分明是個不同尋常的知交好友。他目前當此大難,面對天下無敵的‘大同盟’主手下‘三化影、四分身’之逼,而自己,一個初歷江湖的少年,果能救得出他嗎?
甘苦兒眼尖,一路上,已發現這東北偏僻之壤這時路上似有不少江湖人士。他心下冷笑,情知天池之會的訊息在江湖上必已哄傳而出。對那龜背圖有意之人只怕都趕了來了。時已春深,晚上的天氣雖不時寒惻惻的,但已可抵擋。甘苦兒不耐煩住那松江河油漬麻哈的客棧,自到了鎮外可見長白山麓的山野中找了一顆樹躍上躺了。他的馬兒就拴在樹下。行走江湖,同餐露宿,在他本是常事。他一路趕得急,身子不免睏倦,眯了下眼,不覺就睡著了。夢中,還似感到有一支溫暖的手在夢中輕輕撫慰著自己,那是他渴慕已久的母愛的溫柔。他在夢中流著淚醒來,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自罵道:“小苦兒呀小苦兒,媽媽要是見到你這般沒出息,口裡不說,心裡只怕也要罵你的。”
他怔怔地望了一回天,天上疏星朗月,碧野清宵,端的好風景。這麼著有一會兒,他忽覺心中隱有不安,一時卻說不出為什麼,不由聳耳細聽。夜風襲襲,似微有聲息從極遠處傳了來。那聲音低頻震盪,常人耳朵想來是聽不出的。甘苦兒一聽卻不由心驚——這是魔教的‘危機’訊號,分明是有什麼人在面臨生死大難,發聲求助。他身子一跳,立馬從那樹椏上跳了下來。他從小生長魔教,教中規矩隱密他都悉知詳備。那發聲之人分明在教中也是身份地位頗高之輩。甘苦兒雖一向憤恨姥爺,但畢竟出身於此,心中未能忘情。頓了頓腳,暗暗道:“我只去看一看!”
自語罷,他一展身形,已重又路上樹杪,一縱一縱,尋聲向那發聲處奔跑過去。
甘苦兒足跑了有兩三里路,卻見前面地形頗為開闊,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他不願輕易現身,為魔教之人平白出手,潛影隱形,暗暗靠近。這時一個聲音卻讓他不由一驚,只聽那人道:“快說,甘苦兒那小廝到底怎麼才能找到?不然,我手下‘凶煞’圍攻之下,定讓你們功力散盡,受盡那魔頭反噬之苦。”
這人的聲音小苦兒印象深刻——那分明是才見過沒幾日的‘兇影’之聲。他從龔長春那兒已聞得,‘神劍’向戈這些年收服了不少黑道巨擎、連同綠林好手,共得有‘三化影、四分身’。那三化影名字無人能知,只知號稱‘兇影’、‘孤影’和‘飄影’,四分身俱都以向為姓,分別名為‘禮、義、廉、恥’。他們同稱為‘三影四身’,在江湖中,哪怕是大同盟內,也是人人聞而色變之輩。
這時卻有一個甘苦兒更沒料到的聲音答道:“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你的。”
甘苦兒一聽到她的聲音,不由得就覺得血中一熱,幾乎一張口忍不住叫了出來:“綺蘭姐!”
——綺蘭姐姐也趕了來了?那今日之事,不空他不插手了。
他悄悄又靠近了幾丈。只見那‘兇影’手下帶的人頗多,足有近十個。而場中被圍的只有四人,其中三個已經倒地,不是那號稱‘哎、喲、喂’的姥爺家的三個貼身家人是誰?
一圈人中,卻有一箇中等身量的女子嫋嫋娜娜地站著。隔的人多,相距也遠,可甘苦兒還似看出了她臉上那一種溫柔神色。——遇綺蘭,正是與甘苦兒曾同在大樹坡下抗擊向戈手下‘十七人龍’的遇綺蘭。
只聽那‘兇影’獰笑一聲:“你死不開口,那就怪不得我下辣手了。”
甘苦兒心裡一驚,他情知綺蘭姐姐絕對抗不住‘兇影’這等高手。他一拍腦子,腦筋疾轉,要想出一個法子來救他綺蘭姐姐。場中局勢卻不由他多想,那‘凶煞’中人已經出手,‘兇影’卻還在一旁袖手旁觀。只見遇綺蘭即要顧全自己,又要照顧‘哎、喲、喂’三個已重傷倒地的家人,一時左支右絀,極為狼狽。只要那‘兇影’親自出手,不出三招,只怕她就要折損在那‘兇影’手下。
甘苦兒心頭一急,情急生智。他背上本有個當枕頭的包袱,這時他解開包袱,就在裡面拿出件黑布長袍。他把那長袍罩在了身上,悄悄潛回樹叢,折了兩枝極粗的樹枝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