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繡有云霞花卉,整體色彩淡雅恬靜,比起在皇宮曾見的豔麗華奢,此時的她更易引人親近,卻也未失隆重貴氣。無論衣著或環境改變,此人是天生能令眾生伏首稱臣的貴婦。
若說柳朝熙是“才明絕異”,才華聰慧異於常人者,樓語凝便是“辯口利辭”,能言善道凡夫難及,南青慈則是“工巧過人”,百能百會羞煞兒郎。諷刺的是,這三位名冠京師的女子最特殊之處,正是她們違背四大女誡中婦德、婦言與婦功的鐵證,而顏色美麗之婦容,成為她們三人共負的原罪。
「既然只是沐浴,我便在此等待吧,否則下次出宮也不知何時了,希望王爺不會介意。」發現衛一色並未察覺話中的調侃,南青慈不禁莞爾一笑。
對言語交鋒如此遲鈍的男子,如柳朝熙那樣慣於將真意隱藏於話外的女子,想必總覺得頗為沮喪吧。轉念一想,若柳朝熙會覺得沮喪,不正是她重視衛一色的證明?南青慈不由得更加仔細打量起友人的夫婿──長身玉立,神俊清朗,雖是目有威儀之武將,卻也不失謙謙君子之風範。
嗯…。她沉吟一聲。原來這就是朝熙那丫頭喜歡的男人型別。
在宮中只見過衛一色一面,即是他受勳封爵之時,當時心中暗道他氣勢凜冽、意態自若,確實是名足以令女子心折也使妻子自豪的男人,不過這時近眼一瞧,倒覺得衛一色眼神清澈,笑容親和,氣質純淨一如雪水,天然靈妙。
「若太子妃殿下願意等待,朝熙定會很高興的。」衛一色暗地算了算時辰,那藥約末猶需幾刻鐘才能解。
「對了,聽聞王府熱鬧得很。」南青慈饒富興趣地說:「衛子明將軍的義女、連皇上都讚賞有加的沈軍師,以及御封琴師宋大家,這三位不是都在府上嗎?王爺可願意為我引薦引薦?」
「呃…這個…」笑容勉強而笑聲乾啞,衛一色為難地道:「這幾位…也很不巧。實不相瞞,大家都在沐浴,此時只小王一人能迎接太子妃殿下而已。」
沒錯,除了好人有好報的衛一色以外,府內的四名女子全中了癢癢粉。
這一切都要推回晚膳時。
原本沈君雁執行計劃的步驟很簡單,或許就是因為太簡單了,她才沒料到做壞事本來就是多災多難。一名婢女在為柳朝熙添飯時,竟然不小心摔破碗。餐桌禮儀的色香味三全中,“色”也包含餐盤用筷的一致和色澤,因為柳朝熙的碗已摔破,王府下人便將眾人的碗筷全都換成新的一副。
沈君雁倒也沒因這次行動被破壞而決定暫停,晚膳後,她突然起身宣告:“今日酒樓的人帶來一包新品種的鐵觀音,我想請夫人為我品嚐看看是否為好茶。”
說完,她徑自離去,等回來後便帶了一盅茶壺與五份茶杯。
好一個再接再厲的人啊。宋思薰當時右手拖腮,悠然看戲。
軍師,今晚還是算了吧?衛亞蓮憂慮地看著眼前這幕,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就不信這樣妳還不中招!沈君雁對著柳朝熙微笑,親切異常地為她倒了杯茶。
柳朝熙接下茶杯後,沉默地看了一眼茶麵,接著便做出讓沈君雁、衛亞蓮和宋思薰瞠目結舌的舉動。
“鐵觀音以苦澀濃豔著稱,茶湯醇厚甘鮮,香氣馥郁持久,沈軍師又是用紫砂壺沏茶,紫砂壺能吸收茶葉汁,使茶味雋永濃厚…膳後飲用過苦過濃之茶,不僅無法清脾,甚至可能傷胃。”
柳朝熙起身,將自己杯中的茶均分地倒入其餘四份茶杯內,然後純熟地提壺運茶。此動作雖無出奇之處,卻運得極是優美,如捻筆書法的勁道,均於背而出於指,壺音勻美,壺身自穩,動作飄灑儼然是一高深藝術。
無奈沈君雁沒辦法如衛一色那般看得出神,眼泛星光、面露崇拜地欣賞美人運茶的風格。她的臉色雖稱不上難看,額上卻已冒出幾滴汗水,衛亞蓮和宋思薰見到那略失淡定的模樣,同時猜到沈君雁是把藥粉灑在柳朝熙的茶杯裡了,而現在泡過那藥粉的茶又被對方一一分給眾人……。
“第一泡茶總是特濃,只要將茶如此均分,使諸位分嘗一杯,輕清浮合便能一致。”柳朝熙提壺為五杯茶倒了七分滿,依序呈在各人桌前,唇邊是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現在,各位可以享用了。”
宋思薰在桌底下踢了沈君雁一腳,臉上與其餘深知詳情的二人相同,保持著僵硬的微笑。
現在可好了,害人害己,這茶到底喝不喝?!
“誰謂茶苦,其甘如薺。”沈君雁爽朗一笑,不懼熱度,將茶飲至空杯。
柳朝熙見她將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