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下屬面前保持冷靜穩重。「這麼晚了,什麼要事不能等明日再說?」
「衛將軍不幸辭世,但戰爭並不會因此停歇,當衛將軍死訊昭告天下時,敵方必趁群龍無首之際發兵攻訐。即使朝廷派任另一名將軍領兵,他也斷不可能在一時半刻里弄清楚衛將軍營中的一切運作,我們的手忙腳亂仍會為敵方造就可趁之機…方才,在下與數名軍官達成共識,皆認為這是最好的法子,且衛將軍生前也已著手籌備,眾將士心領神會,並無異議──我們將誓死追隨。」沈君雁拉開下襬,引起一陣輕風飄蕩,單膝跪地後抱拳說道:「吾等提議由衛一色隊長向朝廷請命率軍,執掌軍印。」
衛一色早已隱約猜到,故並未露出意料之外的神色,過去衛子明曾提及當此類事件發生時,他所認為最能解決危機的方法,而衛一色也持重默許,接下父親的遺願。只是…她蹲在沈君雁面前,兩人距離很近,只要些微傾身便能觸碰彼此,衛一色輕聲問:「沈參謀的要事說完了嗎?」
「是。」沈君雁仍未抬頭,語氣也仍舊沉靜。
「那麼,我也想說一下心中的要事。」右手放在對方清瘦的肩上,衛一色開口了,溫潤柔和的聲音,靜靜悄悄地飄散帳內。「…你還好嗎?」
沈君雁的肩膀猛然僵硬,掌心透過衣袍,能感受到熾熱的溫度,衛一色不禁輕聲嘆息。自己不能哭,沈君雁卻是不願讓自己哭,衛子明屍骨未寒,這名與其情比父子的參謀已到處奔波,儘量將主帥沙場陣亡的衝擊減至最低,這就是衛一色所認識的沈君雁,一個情深義重、當世無雙的策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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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殺了他們。」沈君雁的手臂劇烈顫抖,淚珠滴落,即便咬牙隱忍激昂的情緒,依然話音哽咽,言語破碎。「用他們的命血祭將軍…!」
「別這麼想,別想著復仇。」衛一色也管不了沈參謀是“男子”了,一看到對方哭泣,自己的淚水便也跟著滾落,她伸出雙臂牢牢擁抱沈君雁,兩人跪在地上,揮灑著不能讓旁人見到的軟弱與熱淚。「爹的願望不是為世間帶來太平嗎?若我們這些留下來的人抱持復仇心態而戰…和平是不會降臨的,我們只會成為純粹的施暴者。」
沈君雁不再說話,雙手抓緊衛一色的背部衣料,尋求溫暖的臉埋入頸間,淚水沾溼這名過去常被自己用藤條追著打的人──這真是十分女性化的舉動,是身為女人在情感崩潰時最常出現的行為,只是同時也正無聲痛哭的衛一色並未分心察覺。
現在只剩她們二人了,她們唯有支援彼此才能以女子之身在軍營生活,她們只有無論何時都信賴著對方,才能結束這場蔓延幾十年的征戰。終有一天,當她們為天下各處帶來和平後,上天必能給予她們一個追尋幸福的機會。
戰爭必須堅持下去,不是為復仇,只為求得和平而戰到最後。
淒涼西風橫掃邊塞的夜,十三歲的啞蓮站在營區入口,伸頸遙望早該有人回來的前方道路。兩個時辰了,接獲附近有異常騷動的訊息,率領十幾名士卒隱密行動的衛一色,兩個時辰了還未回營,發生什麼事了嗎?將軍受傷了嗎?
啞蓮在入口來回打轉,擔心不已,寒風不斷吹來更是令人感到懼怕與不安。此時,一件長袍忽然蓋上自己略微發抖的肩膀,下襬曳地,染上了髒汙塵土。她抬起頭,驚訝地見到夜涼時為自己添衣的好心者,不是別人,正是整個營中讓她比起黑夜還更恐懼的沈君雁。
我不要。身子震了一下,啞蓮低頭退下好幾步,拉開與沈君雁的距離。我不要他的衣服,我不要聞到他的氣味──可是,他是將軍的軍師,是營中十分有地位的人,儘量不要忤逆他──不能忤逆他。亞蓮一邊告誡自己,一邊抱著不知是因寒風或害怕而顫抖的自己。
「既不回帳棚又不添衣,難道妳想惹將軍生氣嗎?」沈君雁冷淡地瞄了明顯逃到後方的少女一眼,刷地一聲開啟紙扇,表現出悠閒自得的文人風範。
這當然是假的。先別說如此寒夜還搖扇子實在很奇怪,光是她現在的表情已堪稱是微惱與無奈所構成的複雜線條。
啞蓮搖搖頭,想回答自己並不想惹將軍生氣,可沈君雁看不懂手語,就算答了也沒用,於是,她的天生沉默化身為應對軍師最好的武器。無論抱以如簧之說或似錦之言也得不到任何回應,以沈君雁那種隨時隨地慣於觀察人的性格而論,啞蓮的安靜無語和無動於衷,正好成了顧忌之處,簡單來說,便是天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