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驚喘著從夢中醒來。
鬢髮讓冷汗浸溼了,臉頰亦爬滿了淚痕。
“你怎麼了?紅蓮,又作惡夢了嗎?”溫柔的嗓音在她頭頂上方揚起。
她眨眨眼,看見一張微微揪著眉宇、滿蘊關懷的俊臉。
“是……你。”
“是我。”溫行浪低語,伸手替她拭乾頰畔淚痕。“你哭了,那惡夢很可怕嗎?”
她茫然坐起身。
他握住她冰涼的手,搓摩著她,好似要把暖意送進她全身上下,送進她心房裡。
而她,看著那溫暖的、好看的大手,喉間忽地湧上一股酸意,她哽咽著,放聲大哭。
她不停地哭著,每一聲,都是無窮悲哀,每一聲,都是無盡懊悔,每一聲都似在泣血。
溫行浪無助地望著她,只覺一顆心幾乎要被她扯碎。
自從她十一歲跟在他身邊開始,他不曾見過她如此哭泣。他曾以為她不懂得哭,現在才知她不是不懂,只是始終壓抑著。
她把所有的痛苦都埋葬,把所有的委屈都藏在心底最深處,她不哭,是因為她不曉得如何將這些痛苦或委屈挖出來。
而今,她終於願意將一切陰暗與不堪,都攤在他面前了……
“邪王……就是那個少年,是他,殺了風雲莊所有的人……”她抽噎著,將多年來糾纏自己的夢魘對他傾訴。“雖然動手的人是他,可是我覺得兇手……其實是我。”
所以那時他問她是不是她下的手,她才會那麼茫然又迷惘吧?
溫行浪胸口擰著,完全能感受紅蓮心中極度的痛楚,他心疼地將她攬進自己懷裡,像哄著孩童似地拍撫著她。
她偎在他懷裡,心神卻仍困在過往的回憶裡。“其實我師父,就是他的親生娘。”
“什麼?”溫行浪一驚。“原來你師父是女的?”
“是。”她點頭,瞳眸無神,“而他的師父,據說就是我爹。”
他又是一震。
“聽說他們倆,原本是一對情人,可是後來反目成仇,各自嫁娶,又殺了彼此的妻與夫,劫走彼此的孩子。”
“也就是說,他們彼此把對方的孩子教養長大,又分別把你們訓練成殺手?”溫行浪約莫猜出端倪,臉色別白。
“不錯。”紅蓮證實他的猜測。“我本來一直不曉得這件事,直到有一天,他……邪王找上門來,跟我師父攤牌。他要我師父放我離開,我師父堅持不肯,還說這是一場比試,他們要比比看誰訓練出的兵器更厲害。”
“什麼?!”溫行浪低咆,勃然大怒。這世上怎能有這等沒良心的父母?
“他聽我師父那麼說,整個人發狂,後來……他就……”她驀地一頓,身子一陣顫慄。
他連忙更擁緊她。“是他殺了你師父嗎?”
她沉默半晌,才僵硬地點頭。
從小被教養成冷血殺手,又親手弒母,怪不得邪王會長成那麼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頭了。
溫行浪悄然嘆息,垂下頭,注視懷裡面容雪白的女子,一腔柔情在胸口纏綿。“紅蓮,你受苦了。”
“若是當年我沒遇到你,或許現在也會變得跟他一樣吧。”她震顫地揪住他衣襟,仰望他的眼眸霧濛濛的,又是傷感,又是甜蜜。“我很高興能遇見你。”
“我也很高興。”他微笑,俯下頭,俊頰與她臉頰相貼。
“你知道嗎?”她幽幽傾吐。“那時候你跟我說,我以後再也不用殺人了,我……我真的好激動,我終於可以……活得像一個人。”
“傻瓜,你本來就是個人啊!”他輕嘆,方唇愛憐地吻上她彎彎的眼睫。
她幸福地迎接他的吻。
兩人溫存片刻,她忽然嘆息。
“我很幸運,可是他卻太不幸。”
溫行浪淡淡牽唇。“也不能說完全不幸。至少他還有聖女。”
紅蓮一怔。“什麼意思?”
“我不是跟你說過,這場婚禮是假的嗎?其實目的就是為了引出邪王。”
為了引出邪王?
她蹙眉。“我不懂。”
他微微一笑。“一開始我也不曉得,原來月姬早在兩個月前就被邪王擄走了,而且邪王還命人投帖給明月宮主,說月姬已經是他的人,只差一場公開儀式而已。”
“他的意思是,他要娶月姬?”紅蓮愕然。
“不錯。”溫行浪笑著點頭。“冷宮主收到這封信,氣得不得了,正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