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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如今主動送上,他卻不悅了。

可目前我關心的並非此事,而是他能為我做到什麼地步。我需小心謹慎地試探出,他的底限究竟在哪裡。

“你且自考慮,這個交易做得做不得。”我乾脆棄了杯盞,直接執起酒缶往口中傾倒,吞嚥不及的餘瀝澗泉般蜿蜒而下,浥溼了下頜脖頸,暈紅了素袍單襦,一團團綻開,如滿階紅葉暮,最是留不住的相思楓丹,冉冉秋光。

他劈手奪過酒缶,在地上摔個粉碎。那一灘殘酒,血也似的紅。

我輕笑一聲,溟濛著眼,拿根牙箸去敲擊酒盞,曼聲歌道:“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閒……”

“一簾風月……”他凌空抱起我,目光幽深又熾盛,沉聲道,“為這四字,就算是交易我也做了!”

我凝視著胸口殷紅的酒漬,那是一團殷紅灼熱的火焰,焚燒著我的肌膚血肉,直至燃盡我僵死的心。我似乎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這焚滅的炙痛,不禁淡淡一笑:“終究還是汙了……”

“只不過是件衣袍,沒甚可惜。我知道你極愛乾淨……”他掀帷而入,穿堂過室,來到霧氣瀰漫的漢白玉浴池,將我放了下來。

溼熱的水汽騰騰撲在面上,溫暖卻令人窒息。我緩緩解了腰帶,外袍,內襦,層疊落在池邊,一色的白,如我夜半無數次見到的照窗冷月般的蒼白。我緩緩滑入池水中,伸手拔去髮簪,及腰烏髮泉瀑般潑灑而下,在水面一縷縷,一片片蔓延開來,隨著漣漪柔軟地盪漾著。我微闔了眼,無視趙光義目中足以將整池水蒸發殆盡的慾火,將全身筋骨肌理放鬆在這舒適無比的熱源中,輕嘆了口氣。

譁然水聲中,他緊擁著我,力道之大,幾乎要將我整個揉成一團,壓實,嵌到他的血肉裡去。

我看著自己水中的烏髮,捲曲交織,粘膩在他亭勻的背肌上,如盛放的玄色菊花瓣,沒來由地一陣反胃。強自忍住,撇過臉道:“你還沒問過我,究竟有何所求。”

他微微一僵,鬆了手,道:“你要我為你做什麼?”

我窺測著隱藏在他沉靜的面色與幽邃的目光之下的心緒與意圖:“你能為我做什麼?”

他露出倨傲而凌然的神色,這神色,幾乎與他的兄長一模一樣:“我早說過,我會為你忤逆他,我會迫使他放手。他無從選擇,因為他是皇帝,他必須為他的天下而放棄私情。”

“倘若……我要你,不止是忤逆他呢?”

他目中精光一閃,浮起復雜難解的笑意:“哦?你還想要什麼?”

我心中憾然嘆息。潛伏在那笑意中的,是森冷而凌厲的煞氣,壓抑著不欲洩露,卻非無跡可尋。看來,他的底限,就在那了。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小周後的遺體。我要親手將她送回江南,葬在金陵。”她留在這裡,不知還要蒙受怎樣的侮辱,我要帶她回去,然後,永遠守著故土,陪著她。

他眉一揚:“只是如此?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我要為她報仇是不是?”我冷笑一聲,“你猜對了,我的確想為她報仇。只是,我心裡清楚得很,這個心願若欲實現,比登天還難。首先,你是決計不肯答應的。我看出了,你對他的感情,遠勝於對我;其次,他若死於非命,屆時舉國戒嚴,我與小周後便出不得開封了!”

他的手由我的面頰一路撫下:“重光,你很聰明……”

我在他的手劃過腰下時,漫溢位一聲恰如其分的低吟。

他的慾念果然如業火捲了過來,狂熱又溫情,急切又耐性,一寸寸窺探著摸索著撩撥著,想用他那灼熱的火沸騰的漿將我一同燃燒。他要的不是征服,而是馴服,不止是我的身,還有我的心,他要用極纏綿的吻極溫柔的擁抱來點燃我的慾望。可是他又如何知曉,我的心,我的魂,早已焚做一堆蒼白的灰燼,即使投入再熱情的火種,也燃不起半點星火。

我的肉體與他糾纏廝磨,放鬆,收緊,吐納,輾轉,魂魄卻沉進幽幽水底,冷漠到近乎厭惡地看著鱗櫛水波中兩具精赤的肉體,顛鸞倒鳳,雲雨綢繆……氤氳的水汽混合著的喘息呻吟,又如何能分辨,哪一聲是狂亂的沉醉,哪一聲是飲泣的悽迷。

我疲憊地將頭枕在池邊的漢白玉石上,覺得體內空空蕩蕩,臟腑骨肉俱已抽去,只餘下個軀殼輕飄飄地浮於水中。

他伸手摟緊我的腰身,唇舌在我頸上頰邊流連,發出滿足的喟嘆:“果然是如我所想的至味……”

我淡淡道:“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