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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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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攏緊衣襟道:“而我只須在今夜穩住皇上,以免他發現或聽聞什麼蹊蹺。可我如何脫身?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讓我親手護送小周後回金陵。”

“很容易,讓皇兄傳我進宮就行了。我自有辦法堂而皇之地帶你出宮。”他從衣袖內摸出一個小紙包遞給我。

我拆開一看,內中是些白色粉末,“是何物?”

他用指尖沾了少許粉末一舔:“曼佗羅與火麻花共研為末,只須三錢,一服後即昏睡,投於酒中藥效尤佳。這便是《扁鵲心書》中記載的麻醉藥方‘睡聖散’。”

“你要我投於他酒中,而後你奉命進宮將我帶出?”我雙眉顰蹙,“難道他醒後發覺我不在宮中,不會下令追查搜捕麼?”

趙光義微微一笑,“不會的。因為他一醒來,便有人稟告桐宮失火,業已煬了兩個多時辰,斗拱棟樑俱做焦碳,即使屍首能尋得著,亦是面目全非、不成人形。你道他那時還有心緒派人四下追查麼?待到事過境遷,與你隨行的侍衛會將你安全送回京城,從此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寵愛你,再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我欣然笑了。

只有我知道,這笑容的含義與他眼中解讀的全然不同。

女英,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你我故國埋骨之處,應該也會生出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的葳蕤玉樹罷……

纁黃時分,華燈初上。

我束髮更衣,前往萬歲殿請求覲見趙匡胤。

佇立庭下等待了許久,衣上髮間堆積了一層素白霰雪,拂了還滿。待到他傳諭召見,我才發覺已四肢冰冷、舉步維艱,挪動僵硬的雙腿踉蹌而入。

趙匡胤正在一盞八角琉璃宮燈下夜讀,我褰衣而跪:“下臣叩見皇上。”

他似乎未曾聽見,繼續翻著手中的《史記》。

我只得跪候著,雙膝及地處冰冷異常,寒氣砭膚,未及一柱香的工夫,汗溼重襦,原本昏熱的頭腦愈發沉重如鐵。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他淡淡道了句平身,我卻怎麼也起不了身,膝蓋之下俱已麻木了。

他闔了書走到我面前,冷冷道:“怎麼,還要朕親自扶你不成?”

我一咬牙,將手撐在地上搖搖晃晃正欲立起,怎奈雙腿不肯吃重,驟然仆倒在地,額角不知磕到何處,一痛之下昏昏然的神智倒清醒了不少。

麻木的雙腿開始恢復知覺,微微一動,便萬針刺骨般尖銳地痛,我膝下半點也動彈不得,只好支起上身窘然道:“下臣失禮……”

他面色變換不定,寂然半晌,重重嘆道:“罷了罷了!”俯身竟來抱我,方一觸手,蹙眉道:“怎的全身都溼了?大冷天的做雪人兒很好玩麼?”

我一陣氣苦,方才將我撇在雪地裡站樁的明明是他,如今倒變成我的不是了,恨恨然不作聲。

他輕巧地將我放在榻邊,剝去我身上濡溼的狐裘,叫宮女取了件厚厚的裘衣裹住,又用條過了熱水的絹巾拭我額角。

熱水沾膚的瞬間,我不禁倒吸了口冷氣,才知道大約是破皮出血了。

他一言不發,只黑著張臉,從宮女手中接過藥膏在我額上塗抹,忽然覆掌道:“你在發熱?”

我見他急衝衝地喚太醫,怕又節外生枝,忙扯住他衣袖道:“不必找太醫!只是受了點風寒,稍適休息便好。”

他緩了緩眉眼,道:“朕讓宮女燒些祛寒的藥水給你。”

我心念一動:“酒……只須喝點熱酒驅驅寒……”

他笑道:“那倒也成。”讓宮女取來一甌熱酒,用爐火細細煨著,揮手摒退了殿內宮嬪內侍。

一時間,偌大的寢宮,只我與他二人,心下忽然有些惶然。兩頰燒得厲害,頭昏腦漲,四肢卻冷硬如冰,我不由籠了雙手,身子直往裘中瑟縮去。

酒很快沸了,薰香四溢,他用木勺舀了盛於酒盞,遞過來。我委實冷得厲害了,接過一口飲盡。酒極烈,燒喉灼腹燃起一團團火焰,登時覺得四肢暖和了許多,又飲了幾盞,在燙熱的盞壁上摩挲著手指,我舒服地呼了口氣。

他面上雪霽天晴,將我冰冷的手指攏在雙掌中輕輕搓著,道:“早若如此乖覺,也不用吃那些苦頭了……”

我心頭一抽搐,直欲狠狠甩開手,可念及今夜之計,也只得忍住,低